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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得群趴在她男人的病床边一直哭,一边哭一边骂:“你这个砍脑壳的,往天就喊你少喝酒,一天跟个醉鬼一样,除了歪歪扭扭,你啥都不行。这哈儿对了嘛,你自己恼火,我也跟着受罪。”
这是林得群嫁给何世材这35年来第一次为他哭。
她这哭有几个意思:
1.
毕竟是自己男人,虽然平日形同陌路,还跟个孙子似的被她各种气,但毕竟是自己男人,再怎么看不顺眼,看见一个奄奄一息的癌症晚期病人缩在床上,也有点恻隐之心。
2.
自从嫁过来后,她就没出去赚过钱,从早到晚打扮,花裙子,胭脂,高跟鞋,都是何世材当工人的工资。
且不说多少,稳定是最好的资本。
现在两个人生活,同在屋檐下,靠的也是男人退休工资。
这人要是死了,就没钱拿了。没钱拿了,她拿什么生活呢?
她那个不男不女的儿子是靠不住的。
3.
有窃喜的兴奋感。
这么多年,她一直和路口的思路二哥偷偷摸摸,也经常故意勾引村里各种男人。虽然全村人都知道她的浪荡。但她总归不好明目张胆,尤其是晚上,这男人在家,她就不敢像往常样大半夜站在月光下找别人拉家常。
但不管怎样,她哭得像模像样的。何世材从半痛半昏的睡眠中醒过来,手上打着的点滴,已经被调到最慢了,他还是晕,吐。
化疗药倒不是谁都受得住的。
他说:“你哭啥子嘛哭。我马上就死了。你到时候一次哭个够好了。”
林得群拿纸抹了下眼眶,说:“马上就死了,那这个液输的啥子?这么贵,钱都花完了,管啥子用。”
何世材一听,气得胸口也疼。挣了一辈子钱,自己啥子没得到,要死了,这个女人还在想着钱。
他让她走。
她站起来:“那你一个人行不?我这一身衣服在医院晃了一天,又脏又臭,我是要回去换了。”
他闭眼,点头。
她毫不犹豫,头也不回,走出了病房。
-2-
走出医院,星星满天,医院灯火通明。
她拿出手机,给二嫂打电话:“二嫂,我这会回来给何世材拿点东西,这么晚了没有车,二哥睡没有啊,麻烦他来接我一下要得不?”
二嫂一听她这话,就赶紧把手机递给自己男人。
虽然心里十分憎恨这女人,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帮她。毕竟她男人得了重病,要死了。
二哥马上收拾起来,推出电瓶三轮车要出门,二嫂跟在旁边一直念叨:“半夜骑车小心点,我先给你说,你少跟她搅来搅去的,我这会是看她男人要死了,不然打死我也不得答应。”
二哥只冷冷地回了句:“你烦不烦?”,接着骑着电瓶车羊肠而去。
二嫂收拾下,坐上床,准备睡觉,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演的都是二哥和林德群的电影。
那年,他们在村西口一家烂柴房的声音,耳鸣一样的跟了她20年。
那年她喝下的农药的滋味,实在太苦了,这辈子不想再来第二次。
想那年,她和她居然左右陪着二哥散步在乡间的田园小道,全村人都背地里骂她没骨气。
……
骨气?
到底什么是骨气呢?
要离婚,自己娘家人就来劝,忍忍就还是一辈子的一家人。
要自杀,人随时把你拉进医院。
想和她断绝往来,她偏偏凑上来亲热喊嫂子,道歉认错示好。
为了儿子的婚姻健全,又只有忍,不敢给她脸色。
不然儿媳妇又不高兴。
毕竟儿媳妇是那女人的亲侄女。
恨又怎样?气又怎样,已经60多岁的女人,还有啥子争的?
想着想着,二嫂昏昏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做了个梦:
自己男人去医院接到那女人时,那女人一下冲进他怀里,哭丧着说:二哥,咋个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二哥也紧紧抱住她:还有我们一大家人在。大家会帮你的。
回来路上,那女人偏不坐后座,说怕黑。于是硬生生的挤在前坐跟二哥一排,二哥便单手握着车,一只手搂着她的屁股,摸来摸去……
当车走进村口的菜籽田时,两人干脆进去了,拖得个精光,那车莫名奇妙的就自己冲进了另一边的水塘,发出巨大的落水声,把二嫂惊醒了。
……
那巨响原来是二哥回来开门停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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