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诏狱内。
凌昀若在狱中昏昏沉沉熬着这两个时辰,还未到与纪殊炫约定的时间,就听到旁边的牢狱中推推嚷嚷,仿佛进来了许多人。她眉头皱起,细听动静。
昭桓看了一眼凌昀若,转头说:“易王殿下,事情未查清前,陛下有令让易王就在此处”声音很小,应该是怕凌昀若听到,但是她恰好听得一清二楚。
纪殊炫没有出声,眼睛也未抬一下。
待昭桓走后,凌昀若像疯了一样抓住牢门,左右顾盼,大喊着纪殊炫的名字,许久未开口的嗓音略显沙哑,他的名字仍旧清晰。
纪殊炫也对着空荡清冷的牢门喊:“若儿!若儿,我在”
凌昀若很快追寻到音源——她牢房的隔壁。她用力拍打阻隔的墙,对面也有回应,只是手在摩擦掌外时快要爆裂。
“纪殊炫!”
凌昀若蹲下,看到墙下有个小洞,想来应该是老鼠掘的,她趴下身子瞪着眼睛看对面的人,看到的也是一只眼睛,她吓了一跳。后又笑了笑,牢内的恐惧感瞬间消去一半。
凌昀若问:“发生什么了?”在她从廷尉移到诏狱中就感应到,真的有什么灾祸凭空而来。
“孟氏意外身死暗牢,玉玺正好在王府,被陛下搜查”孟氏在牢内突然身亡,没有外贼,必有内鬼,纪殊炫脑海中排除一个一个的府中人,他将凌府的变动隐了去,没让她知道。
孟氏?她突然想起上次把孟氏的罪过转交给父亲了,那么现在父亲母亲在哪里?
“父亲呢?父亲母亲怎么样了!”
对面迟迟没有声音。
她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嘶吼着:“父亲!母亲!”
纪殊炫咬着下唇缓缓说:“他们在别的诏狱”
朱祁镇复辟已有三年之久,现在想来,自己也算旧臣了。而清理旧臣,是历代君王统治时的必做之事。
凌昀若指尖抠紧牢门,眼眶湿润。
纪殊炫问:“药吃了吗”
“没”
我还没等到药效发作,你就先违背了来接我的承诺。她要陪着他,与他共生死。
凌昀若手指触摸墙壁,说:“我不想先走,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在这”
纪殊炫嘴角抽了一下,肃凛又有些温柔地说“乖,听话”
凌昀若拿起药瓶,迟迟没有动作。
无边的黑暗衬托着夜晚的到来,星月徘徊,若显若隐。
也许,只有自己脱身才能陈冤昭雪。
周惋盈拍廷尉府踱步,毕竟是揭案人,朱祁镇不会亏待了她。
她把几个银宝放在送饭人的手中,那人怔住,她在他附语说:“有什么致命的虫鼠么?”
次日,朱祁镇迟迟不传诏公开审理易王谋逆案,至于凌昀若,他有心替别人隐瞒真相,更无出狱的可能。
凌昀若与纪殊炫隔着墙背靠背,墙穿不透温度,只能通过那个小洞感知对方的存在。凌昀若攥着药瓶,凝望许久,药丸吞下。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为她救赎,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寄于另一个人身上。
药瓶坠落,药效发作。她恍惚想闭上眼睛,身体由内而外凝固,这感觉……真像死了一样。
突然,冰冰凉凉的奇怪触感将她惊醒,满牢的食人虫!她飞速退后,可是双腿已经发麻无力,不得动弹。食人虫逐渐逼近墙壁,她只得双手撑起整个身子,费力向洞口的方向移动,有几个虫子已经爬上她的手臂,她却只咬着下唇移动。
什么!别过来!
双臂经药效逐渐感应不到力量,她终于将洞口堵住,惊慌地甩掉手上的食人虫,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
有几个虫子已经扎破她的皮肉,她的身体仍旧贴紧洞口。不知道过了多久,凌昀若意识淡浅,沉睡下去。
守狱的人慌张闯宫禀报朱祁镇,朱祁镇进入牢狱,险些被吓到。太医踩着食人虫的几个尸体为凌昀若诊脉。
“陛下,易王妃已经没气了”
纪殊炫听到此时,知道她服用了药,还是很担心她。
朱祁镇不大相信,伸手一试,果然人死了。看到她手上有虫子所侵蚀的伤口,眉头紧锁。他命人将其运走处理,并取走几个活的食人虫命太医查验。
他知道事情原委并不简单,很明显,是有人暗害。况且这么拙劣、显而易见的手法,不一定出自石亨周广等人之手。朱祁镇回宫后,很快下旨:凌氏王妃于诏狱体弱不适,加之潮湿,鼠虫颇多,以致身亡。凌氏谋害先贵周妇,原应处刑,因天恩厚存,念为凌门,特赦死过,薄葬祖籍。
说得很模棱两可,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朱祁镇不知道是谁这么害易王妃,但是思绪总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凌昀若先一路被运回凌府,苗火愈燃愈烈,直冲天界,除了几个与凌氏世家交好的官爵,没有人来吊唁。
邵哲将凌昀若推进屋中,说:“公子!”
殷丞御快速扔下医书,给她服下解药。看到她露肉的地方有很深的伤口,眉心紧拧在一起。
不像是刀伤或划伤。倒像是……什么含有尖锐头部的虫子!
一刀一刀挑开伤口,他的心被一点一点碾碎成粉沫,想撒在她的伤口治愈。鲜血淋漓顺流而下,一个虫子在肉里面蠕动。殷丞御黑着脸挑了出来。
是食人虫!一个钻进身体,它会吞噬血液、咬断血管!必死无疑!
他手不受控制地抖着,心跳停滞。一向沉稳自持的殷丞御,几乎要哭出来。他挑出来所有的食人虫,其中有一个在她右眼皮间钻入,殷丞御扒开她右眼,血液直淌。
殷丞御真的慌了,他跪在地上为她挑着,是她所期盼的,一下又一下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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