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顺着我的目光,绕着房间打量了一圈,仿佛自己也是初次光临。她掏出一包大前门,熟练地磕出一支夹在指间,提鼻一声抽吸,对着煤气灶上方挂满黄褐色油渍的一块墙壁,愣愣地说:“没有人会安于贫穷,女人更不行,杨瑞,我已经尽力了。”
杨瑞?我看着小男孩在水缸旁,踮着脚插上电饭煲的电源,对女人的话无动于衷。我想,那应该是我的名字。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暗示我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要怪她吗?还有这个小男孩,到底是她觉得孤单捡来的?还是数年前我们真的有过什么?我再一次环顾这个满是穷酸相,令人感觉凄苦的房间,它与我来时路上一抹想象中温暖的家,实在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我们当初就住在这里吗?”
女人已经点燃了烟,她拿起炒勺的手在半空停滞,深吸一口,一努嘴,把烟吐的很远,望着那团打着滚冲向墙壁的烟,她眼中似是也翻腾起缕缕如烟的思绪,原本微微隆起的眉头显得更高了,八字竖纹也随之深陷,她打鼻孔喷出一声冷哼。
“当初你差点就和一个大你十多岁的富婆结婚了。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
我突然觉得房间里少了一面镜子,也开始后悔先前过多留意车窗外的夜景。得知是北京城以后,我饥渴的心灵放纵着饥渴的眼睛,更加贪婪地吸食着窗外的一切。如果当初能关注一下车窗本身,也许就会发现自己当小白脸的潜质。八年,我睡着,样貌不会有太大变化吧。
女人叼着烟,歪着头,眯缝着眼睛,将一块咸菜疙瘩切成条,又切了点肉丝,放到炒勺里过了遍油。中间,她颠起炒勺,搞的里面的咸菜肉丝上下翻飞。小男孩捧着满是豁口的空盘子,站在痞气十足的妈妈旁,一丝不苟地看着,随着锅里飘出的肉香气,不时做出吞咽的动作。
“看什么看,赶紧把粥盛出来。”女人端起炒勺正要装盘,发现小男孩无所作为,呵斥中,一截长长的烟灰掉进炒勺里。她用铲子在里面一顿扒拉,最后刮着锅底倒入盘中。小男孩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勺子从电饭煲里盛粥。我认为这个动作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难度系数最起码5.0。
“妈!少个碗。”小男孩看看我。
“你先吃,我先把你爸喂饱。”
女人说着间把盘中的一些咸菜肉丝拨到案板上,跟剁肉馅似的,提刀一顿细碎的小猛剁,最后和到粥碗里,端到我面前。她舀出一勺菜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又尝了一小口,才放心地推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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