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没有心的人。
这句话所想要表达的仅仅是它的字面意思,如果你笨到无可救药,仍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那就请解开我衬衣上的纽扣,看一看我的左胸,那里有一个洞,但没有心。
我似乎活了很久很久,感觉昨天还穿着粗麻布衣在京城目睹王爷的富贵威严,今天就已经穿上耐克阿迪,坐在金拱门里,啃着鸡腿汉堡。
时间对我来说,是灾厄、是咒怨、是厕所的屎,又臭又恶心。
我忘了我什么时候为了什么而失去了我的心,只记得在身体里最后一滴滚烫的血流尽之后,我又醒了。我不知道现在我的体内流淌的是什么,可我的肌肤就像死人的皮一般冰冷、苍白,而且松弛。
当然,这些对于一个白天混迹于人群,夜里游走于黑暗的人来说,其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真正让我爱上这副身体的,是那和我的肌肤一样冷到零下237.5℃的情感。
任他诽谤、嘲笑、谩骂、讥讽,我不会介意,也不会生气;任你美丽、善良、幽默、活泼,我不会对你动心,也不会觉得你可爱。
我走遍了整个世界,而对人类的厌恶却像吹气球一般不断胀大。我见过无数女人,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我见过无数男人,阴奉阳违、笑里藏刀;我是见过高纬的天空上那空灵的极光,可见得更多的是市井的角落里黑暗的污秽。
人类,可笑而有趣。
直到我遇见那个没有名字的女孩。
我能感受到的,她不是你们,但也不是我。那个女孩子,就像是个意外,一个并不美丽的意外。
那好像是在一个对我来说温暖如春的初冬的清晨(是的,我讨厌夏天,那让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整天都泡在岩浆中,生不如死)她就那样打破干冷的空气,闯进我的生活。
她个子不高,黝黑而瘦弱,油腻的长发散发着一股比氨水还奇怪的刺激性气味,破烂的衣服下的身体似乎在瑟瑟发抖。她瞪着眼睛,我从她那金鱼般向外突出的大眼睛里,看到了倒映的天空、树木与我的身影。
我从兜里掏出几枚硬币,对着她喊道:“喂,给你钱,别再盯着我看了!”我被她那丑陋却清澈的双眸盯得很不自在,感觉自己就赤裸裸的站在她面前,我看不透她,可她好像看破了我所有秘密,这种一丝不挂的感觉,我生出一种莫名的烦躁。
“你能看见我!?”没想到她直接无视了我给她的零钱,却激动的喊出这样一句话。我被她突然提高的音调吓了一跳,可周围来往的路人依然摆着一张冷漠脸匆匆走过。
她不是个傻子吧……我懒得再理她,径直向前走去。
“请等一等!”她大喊。
“不。”
“十年了……你是第一个能真正跟我对话的人!”她的声音因急切而带上一丝颤抖。
“唉……可惜我其实不是你说的‘人类’。”我用一种低到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然后停下了脚步,我听到身后传来“噔噔噔”的声音,她跑了过来,拽住了我的衣角。我转过身,问她:“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嘿嘿一笑,说道:“你看着就明白啦。”
她说完就屁颠屁颠的跑向路旁的一个水果摊,在我一脸的惊愕中直接拿了一个苹果跑了回来,那老板居然无动于衷。
我回想起她的话和她那激动的情绪,再加上我那不大的脑洞,大概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沉声道:“你……除了我以外的别人都看不到你?”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光是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闻不到我,感觉不到我。我就算是对着那个蹲在那喘着气的小哥的脸放个屁,他依然会一脸沉醉地大口呼吸。”说罢,她开始啃起手中的苹果,而我凌乱在风中:你这个情况……你不会是个小偷吧!而且……还是个老江湖了?
她就像是看穿我的想法似的,白了我一眼,说:“哼。变种人的事情,能叫‘偷’吗?”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我哑然失笑:“你慢慢吃,我走了。”
“嘭——”我听到苹果落地的声音,但没有回头。
“不要!”她突然冲上来,死死地拽着我的衣角,“让我……跟着你吧。我不想再受人无视了。有你在,至少我还能明白我确实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听到她啜泣的声音,同时,我也感受到了她那炽热的肌肤与有力的心跳。
忽然,起风了。天,开始下雪。
在这个充满个性的世界上,有两个孤独的灵魂,走上了一条未知的路。
无心人任安·练笔ԅ(¯﹃¯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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