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乡间,很少有刻意装点的景致。尽管这样,在经过每一个单调、沉闷的冬天之后,心里却也猴儿急似地盼着眼前冒出一点新奇:地上爬出一颗蚂蚁,田埂上,暖洋洋地捡起一枚金龟子透明的硬翅,墙角探头探脑地冒出一丝绿芽芽都是那么突兀地让人惊喜。接着,杨树颤突突地伸开胖嘟嘟的小手,柳丝拂呀拂地,河堤上,颤微微的小黄花开了,春天就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纤足过处,零零星星布满一点一点温情脉脉。
十六岁以前就是这样细细体会、悄悄接近春天的。看得到、嗅得出让心情随之清纯、温柔的,便是这些零星散布的小黄花了。
几年后我离开家来小城上学。我惊诧于街心花坛里鲜红的与嫩黄的美人蕉的艳丽妖娆,标语牌下摆放有致的串红展尽芳姿,月季媚而不妖……这些精心的点缀使我激动,更让我局促,埋头于校园,我深居简出。
过了秋天,又过了冬天,一个雨绵绵的天,坐在窗前看几页书,窗扇上爬了稀疏的几颗雨滴,窗缝里挤进几丝尘土的清新,让我莫名地不安起来。抬眼望过去,目光被抻得雨丝儿般细,竭力顺着楼下的马路延伸着,扑面而撞入眼帘的,是不远处街心转盘里一大丛盛开着的灿黄的花,冲破蒙蒙雾雨,送来满怀满眼的热情,让人情动、心动。
曾在书上见过一种花的名字叫迎春,也曾听评剧里唱过“迎春花开一地金……”这么早开在这料峭的季节,又是这么一片金黄,必是她无疑了。仅这远处第一眼的印象,又因了这一朴实的名字,我先前的不安与局促释然,心中接纳了小城的一切。
十六岁时我乡愁淡淡,零星的小黄花串起记忆里一片金黄,留恋乡间朴实的温情与随意的灵性儿。小城给我的印象是精心装扮的近乎完美的矜持面孔,让人只是远远地欣赏而不能靠近。感谢那不经意间的随意一瞥,金黄的迎春恣意展现她的笑容,整个城市春光烂漫,乡间的淳朴与城市热情都交融于这一地金黄。
十几年的小城生活,我慢慢感知着城市文明,习惯了脚步匆匆,也学会了人丛中的一份从容。每一个迎春烂漫的季节,总会换上长衣布裙,打开屋门,走向野外,寻找与自然的共鸣,心底的感动。
河畔、桥头、草地边、假山旁,星星点点,或成丝成串,草地边一团跳动的火焰,桥头泻下金色飞瀑,冬天的拘谨渐渐远去,风儿轻轻,柳烟轻轻,衣轻履单,心也轻松,微风里有燕子矫捷的身影掠过,杏花、桃花、樱花次地开放,春天热热闹闹地一路走来,长袖一挥,迎春的热烈、奔放开满了城市的角角落落。
花瀑 这种花是连翘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