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凌晨被惊醒的。
佣人慌乱无措地敲门声将她彻底拉离梦境,急促的呼吸与连串不起的语句又将她深深推向了另一个噩梦。
她披了件羽织赶了过去,不知是深秋的露水穿过了屋檐打在了走廊上,还是匆匆走过的仆从们的泪水落在了厚重的木板上。路过前院那块荷叶池时,她差点摔了一跤。
他房门前跪了一地人,一名十岁上下挽着发髻的小姑娘跪坐屋内用着白绢抹着眼泪。
门外只能听到人们啜泣的声音,悲伤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她瞧不清那些人是怎么个表情,只觉得双耳里的声音吵杂得很。
大大的红色羽织拖在后面,带着深秋早晨的朝露,跟来的仆从赶不上她的速度,进屋时在地板上留了许些湿印。
她走到尸体前,白色的褥子遮盖他的身体,那脸上的布是医师盖的。
她弯下腰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想将那布拿起来。
却被一双细长白嫩的手掌拦了下来。
她看过去。
“姐姐。”小姑娘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睁着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睛看着她。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把小姑娘的手推开,默默的坐着。
他的脸不断从眼前闪过。她闭上眼睛,仿佛是要赶走那幻影。
一滴泪珠顺着面颊滑落。
她起身,像疯了般砸烂屋内的东西。那瘦弱的身躯在羽织内颤抖,如鹰隼般的眼睛里迸发出冷酷的光。
良久,又长抒了口气。
刚爆发的情绪已荡然无存,稍微有些血色的小脸在那艳红羽织的映衬下却还是苍白如纸。
她从屋内出来,停在走廊上。
终是一句话也未说出。
她已然几日未曾睡了。
闭上眼,那些昔日的画面就不断在眼前回放。眼泪早已流干了,红肿还未曾消退。
她拿了枕边的羽织披上,点了桌上放着的那根蜡烛,拍醒守在床边的女侍,开了门出去。女侍抬头看了她一眼,仿佛接收到了什么信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坐在屋檐下的长廊上,她的目光不知落在了哪里,这几日都是这样迷离。木屐打滑落在了地上,便赤裸的双足坐着。喃喃:
「他,会去哪里呢?」
女侍从房间内缓缓移步出来,站定。抬头望向月光:
「也不知云游在何处。」
女侍将一个木盒摆放在她身侧,眼睛直盯盯望着她的背影,眼眶逐渐湿润:
「也不知何日能归来。」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明月。
「他或在奈何桥上等我,他或彼岸途中等我。」
「路途深远。」
她看着庭中半掩在花丛绿荫后面的池塘,呆呆的望着被孑孓惊起波纹的水面。
「不过未曾迷路就好。」
木盒里,曼陀罗开的灿烂而又艳丽。
只是尝过一口,嘴唇就被染的鲜红,仿佛是心中流出的血蜿蜒而至,落在白衣之上,分外刺眼。
她终是为他行向奈何,
横渡忘川。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