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一个朋友的公司要做一次公益,去某市的一个镇上的敬老院看望老人。
朋友叫上我,跟他们一起去。
我也觉得应该去看看,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当天我们坐了2个小时的大巴,从市区到镇区,路上堵车,又热。
我原本以为,敬老院应该会在镇上的一个繁华或者说是人气比较多的位置。
当车子穿过镇区,我还在想,到底是在哪里,难道不在镇区?
出了镇区,已经感觉到偏僻和荒芜,路的一边是南方特有的那种像是芦苇的草,有一人多高,另一边是那种看上去是不正规的工厂。
也只有不正规的工厂才会设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吧。
在最后一栋建筑物门前,车子停了下来。
到了?怎么这么偏?
门口的牌子告诉我,确实到了,确实这么偏。
我内心一阵失落。
一个50多岁的男子,打开了铁门。
我下车后先在院子门口站了一会,观察着这里的模样。
大门的正对面,是一片荒芜,空地,长满杂草。
大门的两边,种着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吸引我的是院子里一颗大树,进去一看,有百年的树龄,是保护类树木。根部被石头砌成的大理石围了起来,光亮的大理石上,坐着五六位老人,看上去年龄都在70岁以上。
他们都很好奇的看着我们这一批人。
看不出喜悦和悲伤,在他们的脸上,岁月的痕迹一目了然。
我无法确切的描述当时的感受,也许是一种触动,莫名的伤感。
敬老院的一个领导出来和朋友公司的领导握手,表示感谢,然后拍照。
此刻,我才发现,院子深处的一排房间门口大多都坐着一位老人,右手边的饭堂里,也坐着一些老人。其中两个坐轮椅的老者在饭堂边上的的屋檐下,也在看着我们。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我看着一个老人,他也看着我,后来我回避了他的目光。
似乎好久都没有人真正的注视过他。
我们从大巴车上拿下来一些慰问品进入到饭堂。
刚才敬老院的那个领导,似乎早已安排好了桌子椅子,摆成了一个长方形。
有一面的桌子上放着写有姓名的牌子,那是领导们坐的。
果然,朋友公司的领导和敬老院的领导6个人坐在那边。
然后,敬老院的老人陆陆续续进了饭堂,有的是被人搀扶着。他们都很有秩序,找到位置,然后坐下。
似乎他们的位置早已经被安排好,早已经深入到他们的内心,都有各自专属的位置。
这时,敬老院领导发言。
感谢某某公司,等等。
然后两个年轻奔放的小姑娘跳了一支舞蹈,《小苹果》。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妇女唱了一段戏,声音洪亮,节奏拿捏的很好,听上去挺专业。
再然后,就是老人们静静的坐着等待吃饭,中午是包饺子。
老人们显得极其安静,很少说话,也许他们之间也并不熟悉,也许每个人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存在而已,这种存在可有可无。他们更多的就是等待。
朋友和她的同事们在包饺子,不仅讨论着公司的事,也讨论着各自的老家怎么包饺子,喜欢吃什么馅。
一边热闹如市,一边安静如画。
敬老院像极了孤儿院。
偶尔来一些人带来一些喧闹,然后又归于沉寂。
午饭时,每个老人的面前都端来一碗饺子。老人们吃的都很慢。
我一直在观察着一个很瘦的、有点驼背的老人,只是有一种感觉,似曾熟悉。
也许是我想到了自己的亲人。
他的双手一直抖个不停,吃一个饺子需要很长时间,吃一顿饭似乎能耗费他们很多力气,但是又不能不吃。
他是倔强的,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不让它抖。
他的目光有些闪躲,说不上来是不喜欢还是不习惯别人看他。
我没有感觉到饿,只吃了几个。
然后在敬老院里面走了走,挺大的一个园林,饭堂后面有小桥流水,有鱼有莲花。
但我感觉老人们应该很少过去。一条路有没有人经常走,是看得出来的。
很多疑问,却不知道该问谁。
我很想知道老人们的内心在这种状况下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世界。
曾经在老家,有一次,我看到村子里那个七十多岁的大娘在地里干活,我不由自主的问到:“大娘,你咋还在干活呀,这么大年纪了。”
大娘说着,抹起了眼泪。
她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但也只能同情。
她的三个儿子,一个早年出了车祸离开,一个现在过的也很不好,两口子经常吵架。三儿子在小时候因为一场病成了哑巴,至今四十多岁依然未娶。
大娘心里有苦。
不知道为什么,在敬老院里我总会把整个家庭,把儿女们不够孝顺同这些老人们连接起来。
也许,不该去问,也不能去问,有时候碰触就是一种痛。
但也许,他们都有着各自的故事,都早已看淡人生的各种波折和无奈,眼下,就是最好的。
下午离开敬老院时,我发现,老人们都提前坐在了进门的那棵大树下。
他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但是他们知道你什么时候走。
像是一种欢送,像是一种礼别。
他们注视着我们,目光从未离开,直到我看不到他们,他们看不到我们的车子。
我难受了很久,那个敬老院,也再也没有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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