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孩子是自由自在的。
家里的大人们在田里地里没日没夜的忙着,而孩子们在家里,也有帮着煮饭洗衣的,也有帮着放牛喂猪的。完成了这些家庭琐事后,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在院子里、小河旁,山林间挥霍。
作业是不用管的。大人们并没有奢望他们有朝一日能从书里读出“黄金屋颜如玉”,农村人读书不过图着识几个字,将来不要当个睁眼瞎罢了。因此,读不读书完全是孩子自己的事,大人是不会一直催着孩子看书写作业的。
我和山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从小也是自由自在的。虽然并不像城里的孩子那样家里总是收藏着各种各样的零食,但是嘴巴也从不闲着。
春天,小草刚刚长出来的时候,我和伙伴们在田埂上扒拉茅根,茅根白白的,胖胖的,给缺少瓜果的娃娃嘴里带来了一丝丝新鲜滋味。
清明前后,我们上山。山里有茶泡,茶片。摘下来,塞进嘴里嚼一嚼,虽然味道平淡,但总觉得有一种特别的趣味,吃一吃,把渣又吐了出来,似乎我们并不为吃它,就只为咀嚼的一点趣味。
然后桃,李,瓜果陆续长起来啦!
我们眼巴巴的看着桃树在二三月里开出红艳艳的花朵,花落了,结出一粒绿色的小桃子。桃子长得飞快,隔上三五天再去看,已经明显的长大了一圈。
就在我们的盼望中,桃子一天天的长大了。长了拳头大,虽然还是青色,已阻挡不住我们采摘的迫切心情。我们会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地摘一颗下来尝尝,啃上两口,发现味道并不好,也就像偷吃蟠桃的孙悟空一样胡乱扔掉了。
我家左边有一片峭壁,这峭壁上长着一颗桃树。峭壁高七八米,下面是一户人家的屋后排水沟,全是用水泥石头垒就。一到桃子成熟的时节,我们就天天围在这棵树旁,想尽一切法子摘桃。
有用弹弓打的。
有用小鱼网勾的。
也有胆子大的,悄没声息地爬上了桃树。
很多年后,我和婆婆聊起当年爬这样的树去摘桃子,婆婆吃惊地说:“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这要下摔下去,那还了得?你们不知道桃树的枝条都是脆的,最容易折吗?”
可是当时我们只觉得有趣,并不觉得害怕。
吃了桃子,还有梨,还有李子,杨梅,桔子,柚子……若论吃果蔬的早晚,还有谁能比我们早呢?不管哪一种,我们都在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吃了,到半熟,到完全成熟,各种味道全尝遍。
除了桃子,基本家家户户都有几株柑桔树。
我家屋前有一小片地,地里就种着三五株柑桔树。
春天,柑桔树开出一小朵一小朵白色的花,花朵密密丛丛的,散发出馥郁的芬芳。爷爷在离树一米远的地方挖个小坑,往里埋进农家肥,说:“加点肥料,今年这个桔子树开花开得好,肯定会结好多的桔子!”
果然,花落了之后,在不经意之间,结出来一串串挤挤挨挨的小小桔子球来。
忽然一夜来了风雨,第二天树下就掉了一层手指头大小的绿色小桔子球――这也没有什么值得伤心的,落下来的自管落下来,枝头上的还是好好地在枝头上。
等桔子长到乒乓球大小,树枝已经被压弯。这时候,爷爷忙着找一些树杈将沉重的枝干撑起来。而我们,忙着偷偷摘桔子吃。还未成熟的桔子,皮厚而硬,味道酸涩。爷爷三番五次警告我们,不准我们摘桔子,但是错眼不见的时候,我们仍然偷偷地摘,塞在裤兜里,或者书包中。
等到桔子成熟了的时候,桔子是甜的,我们的牙可成天都是酸的。一次吃四五个,一天吃十几二十个桔子对我们来说都是平常的事。隔壁家的二叔某天发现家里二丫头脸色发黄,以为得了什么大病,带去医院检查,检查完医生说“桔子吃多了,以后不要给孩子吃那么多桔子。”
回头爷爷就跟我讲:“不准再吃桔子了,看把脸吃黄了!”
除了瓜果,出毛豆,我们吃水煮毛豆;出花生,我们吃盐煮花生;出红薯,我们吃烤红薯;出土豆,我们吃烤土豆……到了冬天的时候,我们吃腌的酸萝卜和酸豆角,拌上白砂糖和辣椒粉,又酸又甜又辣,开胃爽口。
或者炒上半升黄豆,围坐在火炉旁“吭哧吭哧”地嚼着。炒过的黄豆很硬,非得有一口好牙才能咬得动。并且,除过一点香味,并没有什么吃头。我更喜欢吃焙过的落花生,香,脆,带着微甜。
那一天,儿子问我小时候是怎么度过的,我把往事说给他听,听完,他说:“我真羡慕你们那时候,我现在最大的自由,只能在周末的时候每天可以出去自由活动两个小时,出去前还得报告去向。”
我笑:“你还有选择上哪一样兴趣班的自由,以及看哪一些课外书的自由。”
他做个鬼脸,笑着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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