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引自杜甫《绝句二首》)当阳光将冬日最后一寸白雪化成滴滴透明的水珠,沿着腊梅花瓣滑落而下时,春天的气息就这样悄然来临了。空旷的山林地上开始冒出点点并不显眼的嫩草芽来,在枯黄的草叶子掩盖下,一点点的努力积攒着破土而出的气力。一夜春雨袭来,不需多少工夫,次日清晨,通往人迹罕至的林间小路、田埂上都能看见一处处浅绿的生命在向世界展示着它们的执着和不屈意志。树枝上亦开始长出叶的芽儿来,伴随着泥土和淡淡的青草香,一个个粉红的、白的、黄的小花苞也渐渐长满了枝头。莺莺燕燕忙碌的穿梭在树林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一只水牛在田里无限循环的转着圈,身子却总是想往田埂上跑去,眼睛刚探向圈外,便被主人扯了下鼻子,疼得眼睛直闭,鼻子高高翘起,却压低了牛角,似乎是在向主人妥协。牛儿的脖子早早的就被主人挂上了犁具,在主人的吆喝声和鞭子的威胁下不得不屈服,可是吃了一个寒冬的稻草杆子和草饼,今个儿一看到路边和田埂上的青草,闻着四周的味道,它的眼里便立刻生了光,嘴里更是立刻馋的直流涎子。孕育了多日的花骨朵儿已经渐渐张开了嘴巴,小蜜蜂们似乎是闻到了味道,立刻飞来就钻了进去,辛勤的开始了一天的劳作。风佛面而过,少女们的发丝亦随风舞动起来,温柔轻婉如母亲的手在轻轻打着节拍哄婴儿入睡,那阵阵银铃儿般的笑声是母亲低吟的催眠曲子,美好的令人沉醉……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引李清照《浣溪沙·闺情》)情之初始,亦如春色微澜,执着、美好,似有无限生机却并不太注重结果,反而若可得到便可奉送自己可以献上的一切。“一朝春夏改,隔夜鸟花迁。阴阳深浅叶,晓夕重轻烟。”(引自李世民《初夏》)花色黯然开尽,香甜的果实挂满枝头,鸟儿时时飞来琢上几个,熟透了的轻轻一碰便落了地,反倒便宜了蚂蚁和地上不知名的虫子,它们蠕动着无骨的身躯,大口大口的嗜咬着甘醇的果肉,罢了,还腆着肚子一次次的将余下未吃光的啃下一块块送到自己的洞穴里。日头也比往日更毒了些,四处的草木早上还生机盎然的,到了中午便一搭搭的耸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蝉鸣之声也一日日的越来越密。牛儿一边在树荫下悠闲的啃着草叶子,一边时不时用尾巴拍打着屁股左右,几条腿似乎因牛蝇叮的发疼,蹄子偶尔会蹬几下,或者打着颤,却总无法将其驱逐而尽,背上、肚皮上、腿上、脖子上都渗出了血,幸好旁边有个泥池子,和讨厌的家伙们斗累了,它便立刻到池子里,滚上一身泥浆,总会有部分贪婪的牛蝇因为喝血喝的忘乎所以而在这样的游戏中丧生。烈日让所有生物都失了颜色,伴着地表的热度狗儿们躺在水泥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人们赤裸着上身,汗水透过毛孔不断的往身体外倾泻着,却依然炙热难耐,小伙们雀跃的跳进了水池子里,姑娘们羞涩的只能在一旁戏水作乐,看着如鱼儿一样自在游于水中、时而消失时而突然出现的灵活身体,好不羡慕。伴着蛙声渐渐入睡,自是有些烦躁的。密密麻麻的星星如莹莹灯火,偶尔飞来几只萤火虫,便立刻没了睡意,玩起了捕捉萤火虫的游戏来……虽然这样的季节有很多可口的水果,然而夏的酷暑炙烤依然让人无法坦然安享,一半幸福一半折磨,亦如情到浓时。
“近日门前溪水涨。郎船几度偷相访。船小难开红斗帐。无计向。合欢影里空惆怅。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重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引自欧阳修《渔家傲》)爱的热烈,也必爱的幸苦,痴痴缠缠,却欲罢不能,相思难解。
“江城如画里,山晚望晴空。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引自李白《秋登宣城谢脁北楼》)随着金色阳光下的第一片梧桐叶落地,秋天就这样悄然而至,伴着收获也伴着诀别。金黄色的稻田里,棵棵饱满的谷穗子都低着头,风一吹,便如海浪般由远处慢慢涌来,又像是早早排列好的士兵,在等着接受首长检阅队伍。天朗气清,蔚蓝的天空上浮着朵朵白云,似是载着天上的仙女要下凡来。然而丰收的喜悦总是瞬间就易被人遗忘的,万物都没了颜色,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杈子杵在那里,地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残败叶子,合着地的湿气,慢慢散发出阵阵腐臭的味道,即使红遍漫山的枫叶,一阵夺目后亦没能逃脱如此命运。离别总是苦涩的,记忆总是无法长久保存幸福的感觉,却对世间不完美的遗憾事物甘之如饴。
“梧桐叶叶秋争度,霜飞晓,雨合暮。谁将苔前金泪数,一点一滴,一履一步,总是无声苦。一墨山水无立处,半笺小诗还无主,回首烟断来时路,黄昏独酌,一窗薄雾,满城风飞舞。”(出处不详)情丝总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假若还带着些个盼望,即使内心脆弱无助,故作冷若秋霜之态,心里多半还是残存着些美好的回忆的。
“冬临虽一日,暮色烟袅时。凌风潜入夜,雨疏骤恐迟。草木青尤在,无花解相思。梅开香几许?雪欺压寒枝。”雪花纷纷落下,似女子轻盈婀娜的跳着舞,时而慢,时而快,却无停歇的意思,又似女子隐忍许久的泪泉化为晶莹剔透的冰珠,散落了出来,遇到空气便成了奇形怪状的。雪花覆盖了世间的一切,天地一色,银装素裹,似要将不久前发生的一切都封存起来,禁锢住。暖阳当空,一切终将化为溪流随岁月逝去,汇入沧海,周而复始……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情如四季,有充满希望的幻想,有激烈的求而不得、欲罢不能,也有得到终将失去的无可奈何,即使心死冰封如雪,亦会有另一片暖阳照进的时刻。爱如残雪,真正的爱无需束缚和禁锢,自由而来自由而去,两情相悦何必恨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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