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保护区,被称为第四纪冰川的天然博物馆,整体已经位于海拔3500米以上了。
眼见天色渐暗,我们就近在古庙旁边的板房下榻。两间板房连在一起,床是上下铺的通铺,不分男女,把手放在上面就能感觉到它的坚硬寒冷,天还没黑很多人就和衣穿鞋躺在上面鼾声如雷了,所幸我们选到了上铺靠边的三个位置,出入相对方便,睡在上铺中间的人可能上去之后很难下来,要起夜可就麻烦了。考虑到夜间太冷,我想先去卫生间,尽管并不知道位置,但还是很轻易地找到了,因为这气味实在是刺鼻,见识了之后我决定必须要注意饮食。再回来的时候看到过道上、凳子上都挤满了人,他们满身疲惫,很多人靠在墙上躺在地上就睡着了,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爬上床发现被子还挺厚,但是没有枕头,我一开始觉得自己本来不太用枕头所以不以为意,当我头痛的时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不管是用小包还是手垫着都不能长久解决问题,这样纠结着,困意袭来猛如虎,没用多久便睡着了。狂风怒号,似乎有什么被吹到板房窗上哐哐作响,我惊醒过来,睁开眼见到昏黄的灯光,听到有人对话,我以为来到了出发的时间,一看表原来还不过12点,只睡了两小时左右。这一次各种毛病都出来了:不透风带来的气闷让人喘不过气来、硬邦邦的“枕头”让人头痛、不绝的鼾声入耳让人心烦意乱、狭窄的空间使得身体活动有限、黑夜中刺眼的屏幕光使眉骨剧痛,我只能一边按揉印堂缓解眩晕一边祈祷自己尽快入眠,此刻一丝带有凉意和清新的微风都是奢望。灯光暗了下来,绝对黑暗降临,伸手不见五指,窗外间或有手电的光芒划过,这样的寒风里,他们在外面做什么呢?还有无家可归的人在寻觅庇护吗?在内心和生理的双重煎熬中艰难挨过四小时,板房里的人很有默契地同时醒来,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听到越来越响的说话声、东西碰撞发出的乒乒乓乓的声音,我有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夹杂着对前路漫漫、前途未卜的隐忧,简单补充能量,踏上下一段行程。
云端的太阳还没探头,天地之间灰蒙蒙的,远处只能看到重重叠叠的黑山,但是脚下的路却无比明亮,举目四望,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乱石,脚下不过是稍微平整了一些,令人倒吸一口凉气。天越走越亮,到了一个转弯处,这里搭建了一个简陋的亭子,东方太阳的火焰已经要喷薄而出了,徒步爬上旁边地势稍缓的斜坡看日出。沉重的表情出现在了人们的脸上,因为太阳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就被大片乌云吞没,很多人加快步频,我却不以为然: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欣赏景色,在原始自然环境穿行以求放松身心、有所思考吗?山顶的风景可不一定更好,忙忙登上去,获得了一瞬间的成就感,可行色匆匆间又错过几多?我发现路旁顽强生长着紫色小花,乱石中生出几近干枯的小树,寻不见源头的水流在草丛形成冰柱,尖锐的石块组成陡峭的峡谷,远处山峰留有冰川的遗迹,我面朝南方畅想山后天府之国的富饶,感叹大自然的雄奇瑰丽。
我给这段路起的名字是“黄泉之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没有“客栈”,阴森得可怕,置身其中,只感觉被阳世遗弃,万念俱灰,天边的亭子可望不可即,似乎永远只存在于幻觉,引诱人们一步步走向深渊。然而,这还不是全部:黑云极速从头上脚下飘过,仿佛要吞并世间一切,雨终于来了!冰冷的雨夹着凛冽的风,钻到我身上每一个角落,但是我们必须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朝前走。冰川运动形成的乱石路看起来是那样的不稳固,我甚至感觉到头顶传来石头滑落的声音,内心的恐惧一点点升到巅峰,的确,此时此地,生死就在一瞬间,人类这血肉之躯在自然面前渺小如沧海之一粟。恐惧带来生存的渴望,如果一个人失去生活的勇气,不妨来这里感受一次死亡的气息。
2017.5.31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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