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到春天,父亲总要将不少的柳树枝插在泥浆里,后来这些柳枝便被我们栽在院墙的周围和田塍。等我们长大后,父亲早已不在人世,那些树仍然在每年的春天抽枝发芽,摇弋成翠绿的诗行,装点故乡的山水。然后想想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老话,便不由得思绪翩翩。
说到栽树,就想起苏东坡曾为爱妻亲手栽种三万棵松树,苏轼诗里曾载有“老翁山下玉渊回,手植青松三万栽”。那其实是苏东坡种下的一种思念与牵挂。苏轼为何不去筑墓建塔或是引河立亭,一心只想种树?怕是树最能载心荷情吧。
陶潜也喜种树,书中说:“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就连自己的字号也要缚在老柳树上,可见他是爱树的。
只有爱的东西,才值得种下,最好是种在心间。难以置信,一棵小树,会长在心中。根深深地扎入肌肤,爬满血液,季节的栅栏,爬满了牵挂,又有人正等待花开的消息。席慕容就是这样,愿意用生命化作一棵树,长在那个人必经的路旁,绚烂的花开满前世的盼望,等待的热情颤抖成满树的叶……这必定是爱的太深的缘故!
鲍鹏山在《庄子: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一文中这样赞美庄子:“在一个文化屈从权势的传统中,庄子是一棵孤独的树,是一棵孤独地在深夜里看守心灵月亮的树。”在一个现实掩盖浪漫的年代里,李白也是一棵逍遥之树,是一棵逍遥地在世间激荡情怀山河的树。还有屈原、司马迁……因为具有了一种精神,站立成树的姿态;也因为在心间种下一种秉性,人便高大起来,让后人仰望。
春天里,人们往往忙于栽种,有些人是真心在栽种,有些人怕是即使栽了些树也是心不在焉的。不用心栽植的,种的再多,也往往因为爱的缺失,一夜之间就荒芜一片。因此,不管是公园里,还是观光绿化带,枯死的树很多。更多的时候,好不容易栽种成活的树又被挖掉后重新栽上新的树,眼看着新树老树一起凋零枯萎。我想,这不是种树,因为人的心不在树的旁边,而是在不断的种树与挖树之间寻找一种无法言说的恶趣。
栽树不为别的,只为能让树活着、长成参天大树荫蔽劳作的人,栽下一棵树,要让它尽可能地终老于此,因为树是属于自然的。我们绿化的是自然,只有绿化了自然,才能绿化人的心灵,心绿成整个春天,世界是不会存在真正的严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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