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终于下定了决心,离开这座她怎么也爱不起来的城市。
有些离开从来就是预谋许久,而有些离开只是因为一瞬间的心思混乱,便决绝地踏上了路途。
她在网上购了两张半价的硬座火车票,一张凌晨三点半,一张清晨八点。
行李箱里只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几本必要的书籍。这么些年,来来又走走,一程又一程,她越来越发现,她所拥有的她所能够拥有的也几件衣服和几本书罢了。
她把不算轻松的行李箱用她柔弱而又坚强的双手硬生生从十楼扛下一楼,也不觉得特别累。这么些年来,一个人扛着行李箱下个几次楼,上个几次楼,走过几次地下通道,上过几次车,下个几次车,她似乎早已是个隐形的男子汉。一个人的坚强其实有时候是出人意料的,甚至也会让此前的自己惊讶。
她和行李箱走出小巷,走进空阔干净的街道,向左拐个弯,坐上了12 路公交车。
六点的时候,她到了火车站。她拖着行李箱去自助取票厅里取出了两张票,想要早早进候车厅静静等待凌晨三点半的到来。
她和行李箱过了第一道安检,到第二道刷脸刷票处的时候卡住了,原来第二天的候车厅只能第二天才能进,这是她第一次知道的事情。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车站里人来人往,刺骨的冷风吹得人直想要掉眼泪。她只好转身逆人流走出来。
六点,七点,八点,九点,十点 ,十一点,零点,意味着她需要整整消耗六个小时。
她听了几首歌,看了几篇文章,刷了几次微博,聊了几次天,坐下几次,站起来几次,夜色越来越浓,人群越来越稀少。冷风依旧无情地吹着,过往的人们总是奇怪地瞟瞟她,她就像在夜里疯掉了的女人。
零点,车站里除了工作人员,几乎就没有什么乘客了,她终于进了候车厅,她要在这里消耗去剩下的三个小时。她坐在按摩椅里,从行李箱里拿出白色笔记本电脑,记录了一些心情,之后便闭目养神。
她的旁边来了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女孩,一边拉着行李箱,一边在看似很激动的接着电话。她却看出了她满身的疲惫的无奈的逞强。也许深夜里孤身一人的她,太寂寥了吧。
有一班要开始放行了。两个背着大大的行囊的中年男人想要冲过去,关卡却立即合上了,他们又赶紧换了另一个口,却又随即合了,他们就像在黑夜中迷失了方向的小鸟,左冲右撞,摸不清东南西北,显示了几分无奈。一旁挺着大肚子的服务人员中年男人只是蔑视地冷笑着,一声不吭。
身边那三三两两的人都消失在了视线里,这会轮到她了。
她拉着沉沉的行李箱走过长长的走廊,下梯的时候已看不清电梯的运行模式,只好扛着行李箱踉踉跄跄地下楼梯去。
在昏黄的灯光下她只顾急急忙忙地扛着行李箱,等到平台的时候她不免有些局促起来。
车厢与车厢间隔处,站得挺直的列车员们排成一条直线,目光却齐刷刷地聚集到了曲清身上。她努力故作镇定,在一个又一个奇妙地目光的凝视下走过了一节节车厢,终于走进了那节属于自己的车里。
五点半的时候,火车载着疲惫的人们缓缓行驶进了另一个车站。
这个车站被人们称为最混乱的车站,听说经过这里的人总是要提起十二分的谨慎。
人们在将要下车的时候总是慌慌张张,清点行李,整理着装,难掩兴奋激动之情。但她从来另外,她知道在出口不会有人在等着她,她也没有赶着要去见的人。她自然也就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了。
暮春五点半的车站,晚风清冷,人流稀疏。不同语言,不同方言混杂在一起,窸窸窣窣。
她要等到六点半,坐上第一趟地铁,去到另一个车站再坐上另一趟火车。
早晨八点的时候,她像是冲破了层层黑暗迎来了曙光的战士,几乎忘记了没吃晚餐,没吃早饭,没有睡眠,平静地踏上了开往希望的路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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