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父亲的盘算

寒假一到家，爸爸就追着问：“鸣鸣，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英语、政治怕是上不了线。估计差也差不了太多，如果考不上我想明年再考一年，明年一定能考上！”

“考不上咱就不考了，你陆叔叔当上省建行的行长了，他跟我拍着胸脯说要你。”

我和爸爸的想法总是南辕北辙，我不想考研的时候他逼着我考，我真的想考研的时候，他又让我就业。

“哪个陆叔叔？”

“就是小时候灌你白酒的那个呗。”

七岁那年冬天，爸爸的战友们在我家喝酒，妈妈在厨房炒菜，我从外面进来，趁妈妈不注意，把手里抓着的一把树叶子扔进了正炖着的蘑菇里搅了几下，妈妈没看出来，一会炖好了端上去了。我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石头子扔进了豆腐里，妈妈也端上去了。

不一会儿，饭桌上有反应了，爸爸叫妈妈过去，问怎么回事儿。我在卧室听他们俩吵吵嚷嚷正偷着乐呢，只听得一声断喝：“林一鸣！”

不好！得赶快跑。

我爸林中啸离开老家那么多年，一直就改不了湖北口音，唯独“林一鸣”这仨字，普通话说的字正腔圆，他平时都叫“鸣鸣”，“林一鸣”这仨字一出就标志着要挨揍了！

还没跑出门，就被爸爸逮住，揪到叔叔们面前，让我解释怎么回事。我抓了抓后脑勺：“嘿嘿，没别的意思，就想给你们助助兴，顺便认识一下。”

陆叔叔拿着一杯“白酒”说：“酒桌上可不是这么认识的，要想认识先干一杯大的，敢不敢认识？”

我接过来就喝，我妈喊：“不行！太多了。”

我一喝才知道是白水，干脆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边喝边故意洒的胸前都是，喝完把杯子往地上一摔。

“为什么还要摔杯子？”

“梁山好汉就是这么喝酒的！”

大人们被逗得哈哈大笑。陆叔叔说：“这孩子，有尿性，将来准是个人物！”

那个寒假，我变得特别热衷组织老乡活动，几次在QQ群里闹着要聚会，没人理我。甚至还有人问：“Who are you ? ”我只好求助老乡会会长吴家伟，吴乡长很纳闷：“你怎么突然变成我市的人了？”

吴家伟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和大家约定在某饭店撮一顿。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谈过恋爱。高考带来的激烈竞争，使家长和孩子们在初中就已厉兵秣马，高中三年更是风声鹤唳，恋爱成了老师和家长最最敏感的雷区，谁家孩子恋爱了，家长就觉得大难临头了。林中啸明确跟我说，考上大学之前不许谈恋爱，敢谈恋爱我打死你！初中的时候对女孩们有过两年的萌动，上了高中基本没有跟女孩子单独说过话，再说被沉重的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哪还有心思恋爱？

上大学前林中啸告诉儿子：“你可以恋爱了。”

哎呦，我的老爸，难道感情是水管里的水，打开阀门就会流出来？到大学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搭讪，更别说恋爱了。当你被告知可以飞的时候，才发现翅膀早已被折断。

上大学后，每次回家爸妈都会问：有对象了吗？然后就开始灌输：找媳妇要门当户对，不能找高干家的、有钱人家的、名人家的，这些人咱巴结不起。不能找农村的、山沟里的，咱好不容易从山沟里爬出来，可不能再回去。北京人也不能找，人家不可能跟你回来。再说你爸就是个国企的中层，你妈是个普通教师，你要留在北京咱可买不起北京的房子，嘚吧嘚吧得吧嘚吧嘚吧......完全papi酱的风格，烦都烦死了！

在聚餐会上，我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向天，怎么跟她说话，和别人说得好好的，向天一插话，我就张口结舌了。打圈敬酒跟别人说说闹闹，到她那就没词了。我对自己的愚笨实在无能为力了，跟服务员要了一张纸，画了个登记表，出生年月、毕业中学、所在院系、电话，家庭住址、父母信息等等，交给吴家伟让他去登记。后来他把表打出来，发在了QQ群里。

高向天，生于1988年11月18日，毕业于省内全国十大名牌中学——朔方中学。现就读Z大法律系。父亲，高思远，H大教授。母亲，柳若兰，H市文化局干部。目前住在父亲任教的H大家属区16—2—502。小丫头，这回看你往哪藏！

 我毫无悬念的没考上研究生，马上面临就业。我本来就想留在北京，找到了高向天我的心更是离不开北京了。

杨凯已经在中关村某知名IT公司上了半年的班了。他主动放弃了保研机会，他要尽快挣钱。他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一个人在县城卖菜，供养不起兄妹二人读书，他靠助学贷款完成了学业，他妹妹就要上大学了，他想早点就业挣钱，分担母亲肩上的担子。  

接下来的半年，我特别忙。毕业设计、毕业论文、答辩，跑各种的招聘会，我拿到了几家知名IT公司的offer。这是我的计划，进知名的大公司才能学到更多更规范的东西。 

杨凯极力劝我和他进同一家公司，我俩都和L公司签了合同。

这半年里我曾经以各种名目找过向天几次，可她总有事，总是在忙，不是买了票要看演出，就是有社团活动，是真忙还是故意躲我？

有一天我们踢完球回宿舍，远远看见张晓菲迎面走来，杨凯要闪人，我拉了他一下：“帮我对付一下。”

说着我脚下的球就飞向了一旁，我去追球。杨凯迎着张晓菲走了过去。

我回到宿舍洗了澡，感觉睡了一觉杨凯才回来，见他神情呆滞，问他怎么了，他眼睛直直的说：“刚才张晓菲哭了，其实她也挺可怜。”

“她可怜？整天浓妆艳抹、名牌加身的。”

“她那是给你看的！”

“这算是白瞎了，我不觉得她把自己鼓捣成那样好看。”

“她今天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打住！我没兴趣。”

“那我就不免费告诉你了。记住以后要问，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