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机场
在香港机场
在香港机场
认识香港是从下飞机的第一辆接机车开始的。一位中年女性在我的右前侧,正在询问身边女孩的成绩。女孩看着车窗外,迟疑很久。接机车缓缓驶过平地,路过两辆飞机后,她才吞吞吐吐地开口了:因为不是最好的,所以不必和你说。学校是当地NO.2,不是NO.1。我开始思考,从百年前的科举,到如今的高考,成绩的高低似乎都很重要,有时甚至可以成为评判一个人好坏的全部标准。现实社会有时四面都铜墙铁壁,有能力和头脑的人总能找到通往自由的阶梯。但其实自由的定义,也只是戴着脚镣跳舞。
我读高三那年,夏天的雨季里,涨水蚊疯狂地涌进我们枯燥的教室。那时,很多害怕虫子的女生尖叫,觉得热闹的男生四处打飞虫。原本乏味而漫长的自习,像加入方糖的咖啡,多了一点细细碎碎的甜。灯管已被蚊虫占满了,它们顺势落在书桌上,衣服上,然后脆弱的翅膀被人轻轻打掉,失去飞翔的能力,或直接被碾死。即便如此,玻璃窗的缝隙里还是有数不清的虫子往里挤。生物书上说,它有趋光性。为了光和热,它牺牲一切,甚至生命。我想到这,心里无限的同情。
关于奔跑有个著名的理论。它说:某天,一个人忽然想跑步,于是他绕着街道一圈一圈地跑,后来跟他一起跑的人越来越多,但是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清楚跑步的原因是什么。这是一种隐形的体制化,有一个规则,你开始不习惯,后来离开它不能活,但你并不清楚其缘由,也无权评判其合理性。因为种群或群落的倾向,或是强制体制化,人朝着相似的方向蜂拥而至,然后你也跟随时代的潮流。小时候总想改变世界,后来发现个体渺小如尘埃,再然后你意识到其实能对周围人产生积极影响已经很了不起的事情。原来,人从来活在两个世界。一个是肉体栖身的现实世界,你在这里饮水吃食,走路穿衣,欢笑流泪;另一个是精神的领地,像村上春树的1Q84,马尔克斯的那颗冰块。有的人一生都无法完成第二个世界的构建,因为他们忙着跟着他人奔跑,拼命和同伴一起挤进有灯光的房间里送死。
如果这样,成绩单上的数字、领奖台上的陈词,又能代表什么呢?
从那时起,我相信元素周期表含有更深的意义。除了元素统一外,生命和自然间,自然和社会间必然存在一条隐形的线,把它们零零星星地串联起来,互相交织,有迹可循,构成一张逻辑严密,四面相通的网。我深信这是真理的蛛丝马迹,是等我用未来无数瞬间的灵感去解开的谜题。
几十个人一起从接机车上下来,进入机场的内部,感知温度忽然降低。在电梯上,我再次和他们偶遇。女孩说,如果我在NO.1的学校,你可以通过我见识到更多。但是很可惜,不是。我以为这是一种有牙齿的善良。世界上最廉价的莫过于,一事无成的温柔。但对于最爱你的人,这份贫瘠胜却人间无数。
第三次偶遇时,已经在排队安检。我看她的眼睛,读到一种自信和笃定,一种孤独和傲气。在心里祝福她的未来光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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