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辞去了人人羡慕的工作来做农庄,而今,其实是,半个自由职业者”,风荷说,“不为别的,就是想试试,我这样的人,能不能,可不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二人恰立于伯渎桥之上,放眼望去,两岸白墙青瓦的民居尽头是三条笔直平行的商住楼,突兀地阻挡在视野的中间。我穿着棉麻的灰,风荷是一袭紫衫。
初夏的傍晚,扶风杨柳,枝条低垂,混沌的运河水上忧伤地飘满了斑斑点点的浮萍,游船突突从桥洞穿出,粗鲁地划开一道豁口,远去后留下肮脏又美丽的浮萍漩涡,轻轻荡漾。这座古老的砖砌拱桥甚是优雅,若从桥下仰望,青砖齐整精细地叠摞出弧线,岁月的肌理宽厚得令人沉默。
我在大约七、八年前就有这样的想法,但始终做不到。那样一个地方,那么多越来越现实的年轻人,和一群长不大的老人,挤在牢笼一般的框架里,规则存在的意义只有消耗,粮食所得有限,于是争抢就是日常,人呆在这狭促空间里久了,会莫名生出依赖和安全感,习惯于俯首和唯诺,离开仿佛会是要了命的,就这样犹豫了许多年……直到,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长出青苔。风荷笑了。
我既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便是要打破这规则的,便是要决意打破这规则的。
我看着风荷,我怜着这女子。
你读过《蒙娜丽莎的微笑》吗?格非的。如果没有,是可以看看。这个神秘的微笑,在他笔下变成了主人公暧昧而古怪的笑容,最后一段,我背给你听,我看着是忍不住流了泪的,风荷于是在这古老的桥上,对着视野尽头的高楼,轻轻地诵念:
“它是一种矜持的嘲讽,也含着温暖的鼓励,鼓励我们在这个他既渴望又不屑的尘世中得过且过,苟安偷生。”
我看着河水,水上的浮萍,细细碎碎地麻木着移动,盯着看着久了,人也一道无奈地漂泊一般,浮萍不是荷,于是便一道浑浑地流淌,向着阴郁的远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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