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你突然遭到了致命的重创,恍然发现,浑身上下裹缠着绷带的地方,急剧地往外渗着血。
嘶~
炸开的痛觉如同溃散的蚁穴,噬咬着你的每一根神经。
你惊恐地想要捂住渗血的伤口,只是被重击了一下而已,怎么,居然已经千疮百孔到这般地步?
你回头瞧着那个差点要了你命的人,不解,委屈,疼痛一齐袭来。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对我吗?慢慢地,你倒了下来,痛苦地蜷缩着,眼神逐渐混沌。
那可是你信任的伙伴,一起走过风雨的人。
慢慢地,你的视线开始变暗,可是耳边却传来越发清晰嘈杂的声音。
瞧那傻子,给我办点事都办不好,活着有什么用?
对呀,一天到晚自以为是,谁离开他还活不了不成?真是可笑,谁需要一个断了腿的废物做事?
……
你听着满地的奚落、鄙夷、嘲笑、辱骂,逐渐心灰意冷。
那声音里面,有几度想要和你离婚的老婆,有嫌弃你走路一瘸一跛的儿子,有你平日里常常跑去帮忙的邻居,有对你嫌弃的亲戚,也有曾经和你意气风发的朋友……
你逐渐明白过来,原来,他们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傻子,活着只是为他们取笑的废物。
肢体的麻木已经让你感受不到伤口撕裂带来的疼痛,只有脸上缓缓淌下的鲜红液体带来了微微冰凉。
人啊,总会在极度难过痛苦的时候想要喊妈妈,这时你却不知还可以喊谁,向谁求救。
恍惚中,一阵摇晃,天旋地转的感觉直逼你的胃,可是孱弱的躯体无力支撑你的尊严。
呕~污秽从你脸庞涌出,一瞬间的清醒给你带来了虚假的生机,甚至让你得寸进尺的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你极力地想要摆脱这样可怖的梦境,拼尽全力的挥舞了一下手—
啊!天呐!他居然还没死,不行我们得走快一些。隔壁王婶的惊叫声穿透了你的耳膜,也刺破了你最后的希冀。
这废物东西,死都死的这么不利索,看我的。你的老婆气愤不已,一把伸过手恶狠狠地甩了你一个耳光,还不给我去死!
一巴掌将你好容易积攒的力气打了个稀散。
芝芝…芝…兰,这是要去哪里?
啪!迅疾而来的又一巴掌,闭嘴,送你上路,你就给我安生些!
你感受到,架着你的担架,晃动的更加剧烈,他们的步伐越来越快,你的老婆陪在你身旁,不住地戳弄着你的伤口,嘴里尽是恨不得你下地狱的话。
突然,不颠簸了。明白了局势的你,也不再奢求,不再挣扎。
睁开眼睛,你仔细地瞧着这群人:
没有得罪过谁,也没有亏欠谁,反而,曾经都是你善意付诸的人。
他们张牙舞爪的向你走来,就像是你曾经看过的丧尸片。
你感受到自己被粗暴的抬起来,然后猛然腾空,“砰”的一声,你的身体在江面上也炸开了花。
接着是入侵五官的江河之水,再接着是千斤锁链般沉重的冰冷之水,裹挟着你,下坠,下坠,江底的黑暗,团团围住了你,鱼虾也一齐涌来,亲吻着你的每一寸肌肤……
恍然,你感觉到身体变轻了了,头顶上透过江水的阳光斜斜地洒了下来,顺着光柱的指引,你逐渐升起。
回家的路上,远远地就听到唢呐戚戚的悲鸣,再近一些,你看到了地上三三两两的冥纸,直到走到门口,看到那口分明空荡的棺材,你才明白,你,死于非命,死于谋杀,死于自己一事无成、不值一提的善良,死于往日里那些看似和蔼可亲实则虚伪狡诈的人的手下。
看着为你披麻戴孝的儿子和老婆,你一时间失神,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一个接着一个走来,扶着你的灵柩,哀恸地悲诉着你的离去,一遍一遍重复着,你生前为他们所做的好事,一遍又一遍地责怪着你狠心弃他们而去。他们说,你是多好的一个人啊,热心善良,甚至再也不能遇到像你这么好的人!他们脸上悲伤的神情被屋子里灰暗的光线渲染地格外逼真。甚至走出来的时候,阳光下,脸上的泪珠还能反射出五彩的光。
突然,你看到了屋子里阴森着瘆人的气息,随着人们的到来,暗紫色气息逐渐浓重,越发诡异。不由得,你觉得胆战心惊。看看自己的身体,断了的腿已经长了出来,身上也没有了伤口,你知道,那逼人的阴气不是你带来的。
你退却了,不想踏步进去,不想看看你空荡荡的棺材,不想再抚摸儿子的头,更不想,沾染到那种污秽肮脏又恐怖阴森的气息。
转身,你开始向着棚子外大片洒下的阳光走去,一步步接近,逐渐觉得,这灼烧的感觉,令你畅快不已,即使在这阳光里永远地消散……
消散的那一刻,你明白了十年寒冰是会让热血冰凉下来的,明白了你并不是无坚可摧的,明白了这世间,你—活不得,更遑论,依靠着一条腿支撑着的微不足道的信念。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