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卿在遇见喻兰川以前在星之梦当神婆“梦梦老师”,结局时在当导游,她做的工作都不是普遍意义上衣着光鲜的工作,有点像伍绮诗新作《小小小小的火》中主角的性格,不屑于世俗的体面,只为追寻心中所求,她是为了理想与女儿,而甘卿是为了真相与复仇。
喻兰川是社会精英、佼佼者,中学成绩优异、当班长,引无数少女尽折腰,到了三十,就职于风投部门,每天金融、复盘之类的挂在嘴边,房贷、奢侈压在身上,像是芸芸众生最出众的那一拨,免不了遭受被收割的命运。最后升职卖房,寻伊人而去,恰似《今生第一次》中南世熙与尹智浩的结局。
杨逸凡没大没小,又痞气又张狂,做的就是自媒体工作,一篇篇爆文,将无知少女引入纸醉金迷的温柔乡,直至万劫不复,而自己四周也危机四伏。
杨清与张美珍。“穿林风”杨清一出场像个和蔼的邻家老人,深藏不露,对孙女百般疼爱又无可奈何,故事的章节一幕幕揭开。旁观者才知道杨清愧对妻儿,负了张美珍。
《默读》里写:“但凡肉体凡胎,一生有千百种遗憾,诸多种种,大抵都可归于这六个字。对不起,我害怕。”是的,杨清也害怕,害怕那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儿子再做出比杀人放火更加可怕的事情,对此,他解释为“对不起,我下不了手。”
他的下不了手,等同于无视那数十条性命。
(晋江评论区有人以古希腊戏剧理论分析了杨清的性格,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P大的故事很喜欢将上一代或者上两代人的故事牵扯到一起,数十年的恩怨纠葛在一朝一夕之间解决,因而故事节奏明快,容量大,人物也多。譬如《默读》,譬如《有匪》。《无污染、无公害》亦不例外。故事的发源地甚至可以追溯到抗战年代,到唐宋时期,而它所展现的却是社会现状,PICK UP ARTIST,老年气功班,拜金爆款热文等等,虽有针砭时弊,但也有堆砌之嫌。就《无污染、无公害》而言,P大所描述的人物与景象,让人觉得有点像余华的《第七日》,太过倚重社会热点,而失去原有的共鸣力。
张美珍身为行脚帮北舵主,手持五蝠令,与《有匪》中的情节扯上了关系,也算是埋下的一个彩蛋吧。
《无污染、无公害》、《默读》、《有匪》的故事都是年轻一代人见证上一代人最后的辉煌。少年弟子江湖老。
“浮梁的月蒙了云,寒江的雪随水东流去,堂前的燕子躲进了泥巢里,穿林的风烟消火散。”
洗墨江之于周翡,如卫长生之于甘卿。她们风华初成,离开桃花源,即是风云诡谲的江湖所在,牵机之线与他人之刀。
杨平出生之时是丐帮少主,可惜个头矮,天赋极差,于是,走上了邪魔外道。《红楼梦》里贾母评戏说大家闺秀一见到清俊男人,把诗礼忘了,把父母忘了。
杨平对武功的痴迷,让他把妻女忘了,把父亲忘了,把道德法律都忘了。为了拿卑微而又可耻的尊严,他将数十条人命践踏在脚下。即便到了最后也执迷不悟,还以为自己是“英雄”。
有时候我发现,一个人有时候是很难挣脱自己的血统和成长环境的。”骆闻舟看了他一眼。“观念、习惯、性格、气质、道德水平、文化修养……这些可以后天改变的东西,就像是植物的枝叶,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你自己往任何方向修剪,”费渡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望向燕城的夜空,“但是更深层次、更本质的东西却很难改变,就是在你对这个世界还没有什么概念时,最早从成长环境里接触过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会沉淀在你的潜意识里,你心里每一个通过母语获得的抽象概念里,都藏着那些东西的蛛丝马迹,你自己都意识不到,但它会笼罩你的一生。”
“妖女”甘卿与张美珍。行事邪乎、独树一帜,常常在“违反法律的边缘徘徊”的甘卿,在十三中念书,果决狠辣,对师兄卫欢同室操戈,亦手下不留情。张美珍鬓发皆白,还分口红色号,扽面膜,年轻时恋爱脑,不惧风言风语,老了也没闲着,最后一手揭开尘封已久的往事,彻底与杨清断送前缘,即便仍然心存爱恋。黄蓉是妖女,殷素素是妖女,赵敏是妖女,胆大妄为,不拘礼法的女子在那些老古板们看来都是妖女,然而他们就清清白白,一生无错吗?
《六爻》:“有些人居高临下的时间长了,自己已经把自己束之高阁,容不下一点下坡路,久而久之,恐怕要活生生吓出一肚子心魔来。”这句话同时适用于杨清与王九胜两个正反对立的人物,皆是贪婪,一个贪图清名,不肯撕破脸面,大义灭亲,杨清说他哪是在乎名声,可是细想想,真的没有吗?一个恋慕权钱,跑到海岛还回到燕宁,在逃亡路上还不忘教训别人。
孟天意想借助自考让甘卿走上正途,而甘卿在遇见喻兰川后也想着能不能找一条正路养活自己,减轻小喻爷的负担。故事大结局若是杆儿考上名校,学历升级,同小喻爷一起走进格子间,困顿此生,那才是落了俗套。幸好那个杆儿变成了“卫梦梦”,没忘本,还是个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的女流氓。这碗相思药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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