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鬼魂已经在忘川河里待了千年。每次有鬼魂投胎路过,他都会探出头来望上一望,看到不是他等的,便又沉下去,继续受噬骨销魂之苦。
孟婆见他可怜,劝了多次:“那人要来早来了,凡人寿命不过百,哪有等了这么久还见不到的道理。你白白在这里受苦,还不如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早去轮回了。”
那鬼魂摇头:“说好了的,我在奈何桥等她。她活着时胆就小,这里如此阴森恐怖,我不陪她,她一定会害怕的。”
孟婆见过许多痴情的鬼,刚来时都信誓旦旦,在忘川河熬上几百年心也就淡了,象他这样死心眼的鬼虽不是第一个,熬过了千年的却着实少见。
这一天,孟婆又送走一批投胎轮回的鬼魂,拦住失望的要沉下去的他,"你且对我说说她的名字和特征,我让牛头马面帮你在生死薄中查查吧。"
痴情鬼大喜,在河中连向孟婆叩了几个头:"她叫冯怜儿,眉心有一红痣,就算几世轮回,也该是有的,因为那是胎里带来,并起了誓的,应不会消失。"
孟婆便知会牛头马面,查查这个冯怜儿。
几日后,牛头马面传过话来:查遍了生死簿,没有这个人。
这就奇怪了,纵然经了千年,这生死薄上也该有痕迹,怎么会没有此人呢?
"这种情况通常是因为什么?"孟婆问牛头马面。
牛头说:"一是她不是人,二是她不再轮回。"马面补充一句:"还有一种可能,她本是上面的下去历练。"
孟婆不由陷入沉思,不管是哪种情况,那个痴情鬼只怕都不能接受。
孟婆犹豫了几日,还是决定告诉那鬼实情,也免得他痴痴等待下去。
听了孟婆的话,那鬼静默了许久。孟婆不忍,递给他一碗汤,劝道:"喝了它吧,前世记忆就不会再牵绊你,再投胎去个好人家,仍会遇到良人。"
那鬼却举手挡了,"我答应了她的,自然要等。她总会寻来的。"
孟婆只能无奈摇头,眼睁睁看他沉入忘川河中。
九霄云端,花神冯莲在宫中睡梦正酣,忽然眉心红痣剧烈疼痛起来,疼得她翻身而起,竟然出了一身虚汗。
眉间这颗痣似乎生来就有,原也没什么不妥,不过为自己增几分丽色。但自从那次和酒神打赌输掉,喝了他几壶新酿的荷花醇大醉了一场后,这痣就开始作怪。每过百日就会刺骨疼痛一番,这也闹了有十几次了,而且一次比一次疼得厉害,这次更是疼得让人恨不得把它剜了出来。
当日也曾逼问酒神是不是做了手脚,酒神赌咒发誓。冯莲细想想他也没有道理要害自己。便心中怀了一段疑惑,却无处去排解。
正在这里疼得无可奈何之际,忽听殿外有人召唤,冯莲施法暂时封住眉心痣,缓解一下疼痛。就见风神大步流星走进来。
风神宋楚瑜长得风流倜傥,却是一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一见冯莲,宋楚瑜就大叫:“你倒在这里待的安稳,可知出了大事!”
冯莲蹙了眉头,在这天庭还能有什么样的大事让风神如此惊慌失措?因为疼痛,本来心情不豫,此时就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说了无数次了,你进殿来能不能先通报一声?这毛病总是不改,让人好生无奈。”
看出冯莲是真的不高兴,宋楚瑜便收敛了些行迹,脸上的急切却是没有改变:“冥王和天帝在宝殿内争执不休,吵得各路仙家都变了脸色,你怎么独自睡得安慰!”
冯莲闷闷的道:“干我何事。”
“就是为你的事争执的。”宋楚瑜恨铁不成钢,伸手想点在冯莲额头。被冯莲冷冷一盯,终是悻悻放下手:“你这个人啊,真让人恨的牙疼,不知道你是豁达还是愚蠢。”
冯莲心里一阵烦躁:“如果没有别得事,你就可以离开了。”封印住的眉心痣又开始隐隐作痛,冯莲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宋楚瑜性子虽然跳脱,却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看出冯莲神色不对,关切问道:“身体不适吗?”
冯莲已无法压制痛楚,咬了牙冠闭上双眼。一头的冷汗便涔涔流了出来,喉咙里也发出一声低吟。
这次的痛楚来势汹汹,比以往每次都是猛烈,让人恨不得立时死去。
宋楚瑜不觉也就变了颜色,做为神家,一般是没有什么病痛不适的,真正能伤到他们的只有法力或神器。冯莲身居天庭,谁能出手伤害与她,让她如此疼痛?
看冯莲摇摇欲坠,宋楚瑜上前扶住她的身躯,急切问道:“是谁伤了你?”
既然已经被看到,冯莲也只能苦笑告知:“没人伤我,只是这眉间痣莫名就疼了起来,只想要了人命。”
“这痣是你胎中就有,怎么会疼起来?”风神有些疑惑。冯莲虽为花神,却是仙胎,非花体修炼,一般的疼痛也不足造成困扰,现在看起来却是疼得不能忍耐。
“我也不知,自那日在酒神那里喝了几壶酒后就莫名疼了起来,每百日疼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疼得厉害,最近,法力也封印不了片刻了。”说话间 ,冯莲疼得不能自抑,啊了一声挥拳捶上额头。
宋楚瑜看她疼得厉害,连忙并指抵住冯莲眉心,输入自己法力,帮她压制疼痛。
冯莲缓过一口气来,擦了额头流下的冷汗,有些虚弱无力。宋楚瑜脸色凝重,似是想到了什么:“你这疼痛该不会和冥王和天帝争执之事有关吧?”
冯莲这次听进耳中:“冥王因何与天帝争执?”
“我听冥王的意思是要召你入地府,说什么你孽缘未了,天帝不该徇私赦你,白白让文曲星在忘川受了千年煎熬。至如今不肯入世。”风神的话让冯莲的眉心痣突突跳动,却没有疼痛。
天帝怎么说?她问风神。
“天帝说,既是孽缘,就该了断。花神凡心已断,文曲执迷不悟,就让他沉沦着吧。那冥王便急了,说文曲沉在忘川,人世已经礼仪道德崩坏,数百年来战乱不断,枉死城已鬼满为患,这样下去,人间就成了炼狱,还说什么上天好生之德!那冥王还说,天帝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苍生不顾。她冯莲自己作孽总得自己了!我听事情牵扯你甚多,就溜出来唤你了,后面的事不知道了。”宋楚瑜一口气说完,冯莲莫名就眼中流下泪来,胸口似压了千斤巨石,险险无法呼吸。
冯莲转身往外走,“我们去凌霄殿。”
凌霄宝殿已不见冥王,只有一众神家站在殿中。天帝蹙眉抵额高坐在宝座,大殿里鸦雀无声.。
看见冯莲进殿,每个神家脸上都露出莫变的神色。对于这个花神,他们本来就是敬而远之的,除了酒神风神和她走得近些,其他神家在她冷艳的面孔下,话也说不了几句。最主要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花神和天帝关系匪浅,惹是惹不起的,倒不如躲开了安生。
看见冯莲入殿,又看到风神跟在后面,天帝便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了。
天帝对众位神家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风神本来想留下,看到天帝冷冷抛过来的眼光,灰溜溜的撤下了。
大殿上只剩下了天帝和冯莲。彼此注目了片刻,冯莲静静的开口:“告诉我实情,我会听从你的决定。”天帝大出意外,却也一阵惊喜。“此话当真?”“当真。”“不悔?”“不悔。”
冯莲不是赌气,也不是故意说说。以她几千年对天帝的了解,既然刻意隐瞒此事,不让她知道,那么此事一定非同小可,如果要强求执拗,不知道会连累多少人,也得不到真相,倒不如表明了态度,换来一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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