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有规律的文字书写其实一直在我的计划之内，但却真的是迟迟拖到了岁末。回顾近几个月的思想历程，确实是时常抽时间反思，也时常有新观点出现，却从未有过特别想落笔的欲望。因此干脆就要求一下自己:不能总是拿浮躁当借口，失语也不是我的长久状态，该输入便输入，应输出必输出。文字零零散散地落地，总会长成一篇文章。
前段时间，偶然某天心血来潮翻阅过往的朋友圈，实在是自惭形秽，责怪自己早年间话太多，观点也太过于肤浅和尖锐，每日在公共空间里呈现的文字生态颇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更年期患者，终日在大街上对着某一堵墙喋喋不休，日复一日，经年累月，包括但不限于对于某一事件的评论(吐槽为多半)、对于某部作品的评价(唱衰为多半)、矫情的近体古体诗(语病占多半)、以及莫名其妙的，情绪层面的感慨(黏连着生怕别人听不见语气的无用的大量感叹号/问号/省略号)……
但是反过来想想，那些一句句用文字作为载体过渡下来的人生切片，如今回首，它们好似被搭成了一级级台阶，助我爬升至今。换句话讲，如果当时的我是一颗涩的不行的、还未成熟的柿子，他们便是试图催熟我的苹果、梨，香蕉。当然当然，早熟晚熟都有些极端，催熟或许也显得有些刻意，但总比有一天被某人或某件事严肃告知:“行路至此，你怕是已无法成熟了，接受现实吧，你个生瓜蛋子。”要好的多得多。
为什么会失语呢?表达得越来越少真的是一件好事吗?我抱着这类问题仔细揣度了半天，回想着少年时在抱着些什么。或许是想为世界多做些贡献，甚至是想改变世界些什么的鸿鹄之志，一个猛子钻入人潮，任其汹涌着摩擦我的皮肤，仍举起双臂奋力高呼，试图以一人之声压过万人之浪。包括我在内，或许已经有很多先辈试过了，后辈也陆续站上了跳台，向下观望，这井然有序且结果统一的程序让我脑补出某生产车间内的某条生产线，我们作为其中一物，以为自己是不可多得天选之子、浪里白条，实则只是众多复制品之一，屁股上还要被盖上有关出厂讯息的戳子。
这状态不失为一种消沉，体验尽唯物世界里客观的一切存在，甚至对延长精神触手这件事情本身失去了兴趣。文字终归是抽象的，即便交汇成语言，也终归是某些讯息的传递，种在我们体内的东西依然封闭，空气中充斥着大量的保质期为三到七日的当下意识形态——这很矛盾，像是“含氧量极高的真空”。
这引起了我的思考，是否该重新捍卫些什么?说起“捍卫”，这可真是个好词，每次听闻或是在内心出现这个词，我都特别想握起拳，并伸出两条小臂，以抵御外侵，以设立屏障，以保护内在。我想捍卫记忆，用文字、用音符、用气味，甚至用身体去塑造永恒。我始终觉得，记忆是宝贵的，是该用力去记住的，随随便便的忘掉，是对自身，以及跟自身有关的世界肌理的不负责任。
世界永远在流变当中——这是我这几年自认为最深刻的认知，以及最难抵御的现实。不稳定及其稳定，稳定像是不同不稳定间的插播广告。对于时间流逝这件事，我也产生了大量困惑，但这件事终究可以依附海德格尔获取些高见。流变这件事却不然，他是早在古希腊时期就被承认的无奈命题，是诗、是悲剧——我不愿它太靠近哲学。
正如这篇文章一样，它的目的并不是解答，而是追问，作为捍卫行为开始而举起的小臂，坚实的存在着，世界与我们的关系，永远是一个过程。
正如忒修斯之船在经历了岁月蹉跎与万分波折之后，更换了全新的零部件:木板、螺丝、乃至船桨、船员房屋、乃至风格……过去的忒修斯之船已经腐烂，化为碎片，散落在天涯海角。
值得庆幸的是，船长依然是自己。只不过，是时候给这艘船重新起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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