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丽认识那个男人有十八年了,跟张爱玲的《半生缘》里,沈世钧和顾曼桢相识的时间一样长,不同的是曼桢和世钧曾经是恋人,有一段悲伤的爱情故事,最终兜兜转转再相遇时,已经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而现实中林丽和那个男子只是两条平行线,始终没有交点,不曾相交过。但是那个人却贯穿了他的生活有十八年。
十八年,从青春年少到人进中年,该是一个人一生当中最好的年纪了。
一日,林丽坐公交车出门办事,回来的路上快到站了,林丽换到门边,前面有一个高个男子挡在门前,林丽礼貌的说:“请问下车吗?”男子没有转身,只是略微侧了侧头说:“下车”。林丽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哪里不对呢?这时车已经到站,男子和林丽前后下了车,林丽看到男子快步穿过马路,走到了对面的站点转过身来,看到男子样貌的刹那,林丽认出了这个不远处等车的中年大叔。
十八年前,那是一个有阳光的午后,林丽身着一件红白相间的蝙蝠衫,像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翩起舞,她跟姑姑去当地的派出所,给姑姑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上户口。走在派出所的院子里,林丽感觉到背后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火辣辣的盯着自己,吓意似的一回头,看到一个高高的人影闪避在一间平房里。林丽转回头,继续向前走,那个人虽然闪的快,但林丽已经记住了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
之后林丽经常会遇到一双眼睛,不管在是人群中,还是独自在路上,总有一次次深深的凝视,年轻的心也曾为此欢呼雀跃,没有恋爱过的林丽竟多了一种期待,他是那么高大,年轻,估计和自己年龄相仿,他在派出所里进出,应该是在那里上班,林丽的心里搜集着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信息。
他们生活的小镇很小,除了经常遇见并彼此深深的凝视一下后,两人再无交集。
有一天,林丽外出回家,竟然在自己家里见到了那个男孩和他的同事,应该是去找父亲的,她多么惊喜,多么激动,要是男孩儿也相中自己,找来同事做媒,那就可以跟他光明正大的谈恋爱了!在自己家里她没敢看男孩,也没敢说话,逃也似的跑走了。
然而,男孩和他的同事并不是来提亲的,不知道找父亲干什么,家人没有说过,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林丽自然什么也没有问。
有那样一个人,只需默默凝视,默默关注,就好。心思是流动的,季节是转换的,既然是无缘的,那当然要等有缘人的出现。
过了几年,林丽结婚了,老公是一个不英俊,但给人感觉很踏实的年轻人。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工作中踏实肯干,积极上劲。两个人相处了一年后,就举行了婚礼组成了一个温暖的新家。这就足够了,林丽想。当初见面时,林丽心底生出的感觉就是:一个简单的人足可以和我共度一生。
从一个村子嫁到不远的另一个村子,林丽有空时就骑自行车回家看父母,在路过一个村子时,她又遇到了那个男孩,他还是那么英俊,年轻,身边也有了自己的新娘,那个女孩儿林丽认识,是她幼儿园的同学,和她同岁,但因为生月小,没能和她们一起上一年级,那个女孩儿长的很清秀,个子也比林丽高,和那个男孩儿站在一起很般配,堪称一对璧人。女孩儿显然已经不认识她这个老同学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对幼儿园的往事,林丽还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她还记得女孩儿的名字。她知道那个女孩儿就是这个村子的,看来他是陪她回娘家的。男子和林丽对视了一下就彼此走远了,一无眷恋,再无眷恋。
后来林丽有了孩子,就经常带孩子去姥姥家,半路上还会经过女孩儿娘家的村子,她看到女孩儿也做了母亲,生了一个女儿,她们一家仿佛就在娘家村里住下了,好像住的是女孩儿娘家的大棚。(她们那里为了占地,都把离村子近的自家土地盖上大棚,做养牲畜或种菜的样子,但很少人真的养殖或种植。)做了母亲的女孩儿下午在村子里的广场边摆个小摊卖烧烤,村子小,人不多,估计也挣不到什么钱。当了父亲的男子已经不在派出所上班了,显然男子当年只是派出所里的临时工,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出力气挣钱。男子脸上少了青春的气息,多了一抹生活的色彩。身体也比几年前健硕了一些。
某天林丽路过那个村子时,看到当初的女孩儿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儿,男子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再相遇时,他们只是匆匆对视了一眼,就消失在路的尽头了。在男子的脸上已有了一些岁月的风霜。
之后的日子依旧平淡,林丽夫妻的生活倒过得有生有色,老公很上劲,好学,也很疼惜她,除了上班,回来还帮着做家务带孩子,有时候天气好,心情好,一家三口,还出门兜兜风,现世安稳,林丽很满足。
还有一次见到男子,林丽发现他的脸仿佛是肿胀的,是身体里水分太多没有排出去的样子,病了吗?林丽想。但没有人给她答案。
最后一次在乡间的土路上遇见男子,林丽发现男子已完全失掉了年轻时的色彩,完全一副体力劳动者的样子,身体也粗壮了不少,眼里少了活色,多了疲惫之色。岁月真是不拿刀的雕刻师。生活的辛劳竟把一个英俊轻年雕刻成了另外的样子,离自己越来越远,离生活越来越近。
林丽也忽然记起多年前,看到过父亲年轻时的照片,当年的父亲也很英俊,年轻,跟现在的老父亲也有太多不像,人那,经没经过风雨沧桑,不必说,你的样子已经让人一目了然了。
随着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农村里很多人都在城里买了房,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林丽一家也在城里买了房搬了出来,之后的许久许久林丽没再见过男子。
又一日,林丽外出回家,在自家的楼道里看到出来两个女人,看样子是给谁家刚做完保洁出来,手里还提着水桶等工具,而那两个人当中就有男子的妻子……林丽想世界真的很小!或许他们一家也来城里谋生活了。女人倒是没怎么变化,没胖也没瘦。长发还是那么扎了个辫子随便的挽在脑后。
思绪终于扯回到现在,那个中年大叔竟然是见证了自己青春的英俊少年,真是没有想到的事情。难道刚才在公交车上他就已经认出了自己,还是自己也已被岁月变成了让人认不出的样子?当然已经不重要了。从来也没有重要过,以前的相遇真的只是偶遇,林丽从来没有刻意见过他,有的事也刻意不得。
十八年早已从心情激荡,变成波澜不惊。不管以后还能不能再相遇,都请各自一路安好吧!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过许多事,遇到过许多人,最终也许会带着最无奈的心情离开,所以我们要将自己装饰的很坚强,不带任何一点的沧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