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栓柱是边城棉纺厂的工人,娶了技术员,是个漂亮媳妇,叫李美玲,两口子过小日子倒也完美,可偏偏技术科的副科长赵大燕是个好色之徒,自打见了李美玲便张不开口,迈不开步,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木雕泥塑的了,他是想法设法要一亲芳泽,拔了李美玲这朵娇花,是周三送糖,周六送果,隔三差五就提溜这酒水往拴住家凑,死皮赖脸往美玲身边挤。气得李栓柱当场便怒了,抄起袖子,啪啪便是两巴掌,提溜着赵大燕领子便将他轰出了门,做左亲右邻见了,哄然大笑,弄得赵大燕恨不得地方有条缝让他钻进去才好,所以这仇便记下来。
第二天,还没等赵大燕找茬,李美玲就提交了调研申请,资源到一线进行调研,虎皮扯得大,可赵大燕并不买账,反复用坐办公室的安逸与一线基层的艰苦作对比,最后一拍桌子,拿出文件政策,表示只要李美玲今天铁了心去一线,他绝不拦着,只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以后就是说下大天来,绝对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李美玲也有些犹豫了,老实说去一线基层做做样子还成,要真是一直留在一线……
赵大燕便趁机围着李美玲说一下酸话,无外乎李美玲好好地一个大专生,跟着他以后的前途那百分百是有保证的,若是就跟了李栓柱这个大老粗,那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等待她的除了凋零便只有受屈,最可气的是周边那些男人,也随之起哄,弄得李美玲好不尴尬,就在这时,侯在外面的李栓柱见她总部出来,耐不住性子,便撞了进来,推开众人,将李美玲拉了出来,对着赵大燕就是一顿削,连比划,带吓唬,这才让他签字盖章放人。
可是好景不长,转年就到了98年,下岗大潮风起云涌,棉纺厂效益不错,却也不愿意例外,拴柱和他媳妇出现在名单中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奇怪,赵大燕望着李美玲依依不舍地神态,便拉着她的手,告诉他,只要让他得偿所愿,非但能保住工作不说,还能让他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李美玲犹豫了一下,赵大燕觉得有戏,更是凑上前动手动脚起来,谁知道一向文静淑娴熟的李美玲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照着他的大脑袋便砸了过去,顿时给他拍花了脑袋,然后走了。左右亲朋听了无不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别人怕下岗,李栓柱可不怕,他觉得自个儿干活不惜力,又不偷奸耍滑,与其困在棉纺厂里捡那几个有数的小钱,还不如出来闯荡一番,不说日进斗金,也能混个膘肥肚圆,不愁吃喝,可谁知道终究还是想简单了。前两个月,他想凭手艺吃饭,可大潮之下,放出去那么多下岗工人,有道是货比货得丢,人比人地死啊!第三个月,好不容易有个要他的小作坊,可钱给的少不说,还那人当驴使,试工期没干完,就把老板炒了。
便寻思这些社会上的小作坊,都是些不识货的大老粗,想要甜活儿,还得找那些棉纺厂的老主顾,大家知根知底,这信任也就有了,又有棉纺厂的兄弟帮衬,自己还不赚他个盘满钵满?算盘打得很好,可人算不如天算,那赵大燕早就放出话去,谁要是肯用李栓柱,那就别找棉纺厂,二选一,好商量。
半年浪荡而过,家里的那点积蓄便见了底儿,李拴住没法,只得学人去街上一蹲,立个抹灰通下水道的牌子,实指望能换两个钱,可下岗的职工那么多,跟下饺子似的,好不容易来一个雇主,蜂拥而上,便围了起来,吃人的心都有,根本轮不到拴住说话,一连几天找不到活儿,换不来钱,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直转圈,可也实在找不出什么来钱的门户,只能一个人蹲在街边暗暗发愁。
一日,他照常在街边找活儿,眼前过去一个漂亮女人,鬼鬼祟祟地,特别眼熟来,他是越琢磨越不对劲儿,便忍不住仔细打量去,待看清楚后,不由得怒气冲天,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娇妻张美玲!
她不是取亲戚家帮工了吗?怎会如此浓妆艳抹地跟个交际花似的,这副德行,可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样子,本想走过去将她叫住,问个究竟。可看她走走停停,躲躲闪闪, 时不时回头望望,生怕见了熟人,似乎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心中顿时觉得不妥,李栓柱忍不住便跟在她身后,一路潜行,就见她左晃右荡进了一家小旅馆。李栓柱这下慌了,还没上楼,就被服务员拦了下来。
没奈何,他只能守在门口,就瞅见张美玲前脚刚走,还没十分钟,赵大燕后脚就一本满足地走了过来,那副小人得意的姿态,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李栓柱脑子一热,扑过去就要找他拼命,两边的服务员见他要闹事,赶紧过去将他按在地上,还要报警。
赵大燕嘻嘻一笑,甩甩手,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更不会报警毁他一生。随后蹲在地上,用脚踹了踹李栓柱。
“味道真不错,过两天,李部长过来视察,我请大家也跟着尝尝鲜,哈哈哈……”
李栓柱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便看到张美玲一身素颜,蹲在地上收拾一只白条鸡,丝毫不见刚才的媚态。
“亲戚家见我干活利索,知道咱们家困难,就给提前预支了点工资。”
“这……”
张美玲目光闪烁,李栓柱心如刀割,一肚子的愧疚与窝囊。
“过几天,亲戚让我出趟门,也不远,隔天就回来。”
李栓柱嗯了一声,掩面长泣。
“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也是常有的事儿,姜太公还等了七十年呢,何况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只要找上了,踏踏实实的干,挣了钱,别嫌弃我这个黄脸婆就成。”
那日子转眼就到,这些天以来,李栓柱也想了很多,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没办法撑起整个家了。
李栓柱送走了张美玲后,去门口买了双红袜子,又从家中翻箱倒柜找出当年结婚时穿的红西服穿上,打扮过后,从媳妇梳妆台里翻出一只快秃了的口红往嘴上重重抹去,看着镜子中三分人,七分鬼的自己,他笑了,又哭了,又笑了。
待打扮好后,他便悄然摸上了赵大燕的大门,听到里面觥筹交错,心中百感交集,虽有波荡,但很快便心如死水,从怀中掏出一根红绳子,往他家大门上嗖的一声丢出去,然后拽了拽,觉得十分结实之后,便打了一个死结,便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死结中一伸,忽然听到里面张美玲的浪叫,他一咬牙,脚一蹬,便打起了秋千。
当天夜里,李部长觥筹交错之后,酒色双收之后,刚要打道回府,便看到门口有个红人荡秋千,当场就吓瘫了,随性的那些秘书,跟班也纷纷慌了神,左右四邻听见动静儿,也纷纷出来看个究竟。
就见月光惨白,红衣如血,李栓柱的舌头伸了出来,长长的像条蛇,据说还能抬起来左右晃悠,接着李栓柱便跳了下来,踮起脚尖,嘿嘿笑着便朝着这些人跳了过去,抓起这些人一个不剩的丢进了门里,然后整个人轰地一声化为一团火焰,将这所宅院团团围住,里面的人哭天喊地想要出来,却怎么也冲不出来,纵然出来了,那火苗也跟仗着手一样,将他们再抓起来,丢进去,偌大的宅院变成了一座火狱,很快便焚烧殆尽。
待警察和消防过来,此地已经燃烧殆尽,里面的人除了张美玲尽数成了黑炭残骸,可饶是想尽了办法也没找出火灾原因,唯一的活人张美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招来李部长的秘书,这才将事情弄明白,不过明白归明白,这事儿都惊动了省里,总得有人担着,李栓柱死了后化成了灰烬,倒也一了百了,只能将张美玲抓起来治了个聚众卖淫罪,关了五年,这事儿就算了了。
张美玲出狱后,将李拴住父母伺候老后,便在李栓柱坟前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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