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四九冰上走”。
今天是农历丙申猴年腊月十四，三九的第四天，星期三。鲁中地区的冬季往往在这个时候才开始迎来真正的低温考验。
本周气温骤降，最低温度稳定在零下8、9度，最高温度不超过3度。虽然相比往年气温并不算低，但一早一晚的寒气已经有了沁入骨髓的能力。
晚上9点半，“Baby one more try”的手机铃声准时响起，提醒萧遥又该去接儿子放学了。他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像往常一样，从门口的应急包里抓起一根火腿肠，蹬上鞋子，匆匆下楼。
火腿肠，是萧遥给住在地下室里的大黑准备的。
大黑是小区里的流浪猫，身长超过四十厘米。通体黑色，四只爪子却是雪白无暇。萧遥不懂猫，不知道大黑是什么品种，只是觉得非常喜欢。大黑去年五月份才意外地住进了萧遥家的地下室。从那时候起，每逢大风、雨雪等特别恶劣的天气，萧遥都会在晚上出门接孩子之前，带上点食物，一般是火腿肠，先去趟地下室给大黑加夜宵。到地下室开门之前，必定先要用钥匙尖在铁门上敲三下，再慢慢开门进入，然后打开地下室的灯光。这个时候，如果大黑在家，它会主动跳上窗台，转回头定定地看萧遥先冲它招招手，再一边嘴里嘟囔着“别怕，等等啊”，一边将一只火腿肠剥开、掰碎进一只厚重的塑料盘子。然后再挥手跟它告别，关灯出门。大黑从来不当着萧遥的面吃东西，也从不跟萧遥亲近。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萧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早些年，萧遥刚刚住进来的时候，小区里的流浪猫加起来不超过10只，主要集中在网球场和中央绿地小公园附近的一小片区域活动。萧遥家到网球场还有大约5分钟的路程，因此极少能看到它们。那个时候，小区路边的花草还繁茂，萧遥下班回家还经常能在单元门口或楼梯上遇见肥硕的老鼠快速从眼前掠过。
最近三四年，越来越多的绿地被不断扩建的停车位挤占，老鼠们越来越少，流浪猫却渐渐有拖家带口、成群结队的趋势。几乎在任何时间段都能够看得见它们的身影。尤其夜幕降临以后，从植物园散步归来的人们总能发现路边的垃圾桶附近有三三两两的流浪猫，当你路过，它们会竖起尾巴，充满警惕地注视着你。等你走远，它们又会轻松地跃上垃圾桶边缘，伸出小爪子在桶里翻翻捡捡，继续找点残羹剩饭果腹充饥。天气寒冷时，有些流浪猫会悄悄躲进轿车底下靠近发动机的位置，借发动机的余温取暖。几乎每一只猫身上都脏兮兮的，毛色黯淡，毛皮擀毡结节，有的脸上还有醒目的伤痕。
每次萧遥看到它们，都会爱心大发，希望自己能接纳几只流浪猫，供他们饮食，为它们提供挡风遮雨的地方。可惜，这些流浪猫猫似乎对萧遥同学很不感冒，每当发觉他正在接近，就立即四散逃开，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
去年五月的一个周六晚上，萧遥临时起意，想去地下室找几块透明脚垫处理一下新鱼缸的底座，结果拉开地下室的门，打开灯时却发现右手靠墙的搁物架的最上面一层趴着三、四只体色和个头迥异的猫。大的身长有四五十公分，最小的一只似乎只有二十公分，看上去像出生不久的猫宝宝。萧遥开锁的声音显然惊动了它们，当萧遥推开门的时候，这些猫儿们立刻起身，依次跳上窗台，迅速从地下室半开的窗户钻了出去。
萧遥家的地下室在负一层，朝南的那面墙上有一扇约半米宽、二十厘米高的玻璃推拉窗。窗外是一楼邻居家的小院儿，目测窗台高出地面只有十几公分。前几天因为地下室里太潮湿，萧遥担心里面的杂物发霉，就把窗户敞开了一道巴掌宽的缝儿，为避免进入大型凶猛动物，还专门找了一块儿木地板卡在推拉槽里，确保窗户不会被动物拱开。没想到就是这么一道缝儿，身手矫健的喵星人也能进出如履平地。
意外地在自家地下室发现了流浪猫，让萧遥很兴奋。
萧遥从记事儿起就有宠物情结。小时候家在部队。父亲所管辖的单位驻地有一条据说血统非常纯正的德国黑背。每次那条高高大大的母犬怀上了宝宝，萧遥就梦想着父亲能给自己带回来一只小狗崽。可惜，严厉的父亲绝对不允许家里有宠物，萧遥甚至连向父亲请求的勇气都没有。成年以后很久，萧遥偶尔仍会想起童年的自己在梦里怀抱着一只乌黑油亮的小狗宝宝的温暖和满足。
当年萧遥对狗的喜爱，因为一次突发事件而自然终结。
小学三年级暑假，9岁的萧遥有一天中午去食堂打饭，大院炊事班的小战士恶作剧，放出了十几条大狼狗将萧遥围困在食堂外的院子正中。萧遥同学当场泪崩，似乎还短时失去了意识。部队的军犬训练有素，萧遥当然不会受到身体伤害，但心理从此留下阴影。后来虽然萧遥妈妈狠狠地帮他找回了场子，但萧同学从此看见狗就不自觉地头皮发紧，浑身起鸡皮疙瘩。直到今天，在面对邻居家温顺的小泰迪和拉布拉多的时候，萧遥还是能读出他们眼神里的凌厉和锋锐。好在，萧遥已经不会再害怕至晕倒，大多时候，还能趁人家主人不在主动跟他们说说话。尽管语言不通，但效果似乎不错，因为只要萧遥开始说话，它们总是能停下咆哮，满脸迷茫地望着萧遥。
虽然与狗无缘，但萧遥跟猫却渊源很深。萧遥一直相信自己有能力跟这些喵星人进行交流。当年萧遥刚刚结婚没多久，曾经在那时居住的小区里遇见过一只巨大的、雪白的波斯猫，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一尘不染。之所以知道是波斯猫，是因为那只大白猫的两只眼睛一只碧绿、一只湛蓝。据说，这是波斯猫最典型的特征。
那时萧遥还很年轻，估计身上的檀香味道还在。因为当初他只是远远地蹲下身，冲那只大白猫招了招手，又“喵呜”了两声，伸出双臂，大白就优雅地走过来，径直走进了萧遥的怀抱。
萧遥兴冲冲地抱着大白上楼，一边开心地想着自己多年来养只宠物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一边喊家里领导开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事隔这么久，萧遥似乎还能听见自家媳妇儿拉开房门看到萧遥胸前抱着的大白时发出的凄厉叫声。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那是萧遥距离拥有自己宠物的梦想最近的一次。
可以想见，当萧遥发现自己家的地下室里有流浪猫的时候有多兴奋。
第二天，他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来清理地下室，选了几处避风的角落铺上软垫，重新整理出一大片空间归置杂物，让地下室的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然后又找了一只很厚很重的聚酯塑料盘子洗刷干净，在里面放上一小堆火腿肠。做完这一切，萧遥告诉媳妇儿，地下室我占用了，平时你不要擅自进入，因为里面有猫，还不止一只。
兴许人随着年纪渐长，性格也会变得更宽容。这次媳妇儿欣然同意，果然再也没有进过地下室。
大黑在萧遥做完这一切的第二天住了进来，一直住到现在。
起初大黑还有个瘦小的同伴，但没过多久，同伴就消失不见，大黑脸上靠近眼睛的地方却多出了一道三四厘米长的伤疤。
萧遥不知道大黑经历了什么，只是能感觉到大黑性格变得更加阴郁，身上有时会散发出一种寒冷的气息。但这些都不妨碍萧遥跟大黑之间的默契。只要天气恶劣，大黑必定会出现在地下室，萧遥必定会准时补充食物。
有时候萧遥会想，也许大黑就是老天爷赐予他来实现愿望的礼物。
宠物，也许不一定要养在身边。
走近地下室，萧遥举起钥匙，像往常一样，轻轻在铁门上敲了三下。
（写到第3天，还是因为时间的关系没写完，算了，还是先交作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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