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在定西过的春节,可谓是一个色香味鸟俱全的春节,使我牢牢记住。
第一天晚上我和爸爸到达兰州,第二天便急匆匆的坐上了动车,朝着定西的高铁站赶去。
在穿越隧道的呜呜声中,我们跨越了一二百千米的路程,到达了定西最近兴建的高铁站。据爸爸说,我的堂姐便在这儿工作,可惜她不知去了哪儿,我们是无缘得见了。
坐上了公交车,我们便往大巴站赶去--只有坐中巴,才能从定西的市区到达偏僻的宁远小镇。爸爸打开了海拔测量仪,只见一路上海拔不断升高,待到达宁远时,已经是一千九百多米。
那天正好是宁远大集的日子。中巴被堵在路中间,不得寸进。周围不断有人吆喝着卖菜,卖烟花等,笼罩在中午阳光中的小镇一派祥和的气氛。
我们下了车,拉开了家里沉重的大铁门。我兴奋地呼喊了起来--“奶奶,我回来啦!”
谁知奶奶刚走过来,便以为她是认错了--我每年都是初三回去,哪有除夕回来之理!直到我又喊了一声,奶奶才回过神来,出门迎接:“成语,你回来了!”
那一句带着口音的呼喊,充满了无限的惊喜。
我舒适地坐在炕上,二婶端出了美味的麻夫饼招待--这是一种美味的特色小吃,由大饼加上麻夫淋上麻油便做成,若加些蒜蓉,便又多了几分美味。
又喝了一瓶杏仁露处理了午饭,我便兴冲冲地拉着爸爸出门观鸟去了。来的路上,爸爸是这么说的:“我们这里有红嘴山鸦,还有野鸡呢。”
红嘴山鸦我倒没注意,可是野鸡,我是真真切切看过的:去年,悬崖上便有一大群。爸爸带着我走向村后的水库,一路上全都是呱呱乱叫的斑鸠。
“等一下。”我拉住了爸爸,停在了黄土坡下的路上,这斑鸠…好像并不是普通的珠颈斑鸠。
我拿出望远镜,对着它放大--这只斑鸠的脖子上没有“珍珠围巾”一般的黑带,倒是有着一条形状不规则的黑纹--“灰斑鸠!”我一下便喊了出来,这种斑鸠可不同于常见的珠颈斑鸠,它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向爸爸简略介绍了一下,又匆匆的拍了几张照片,我便继续往山上走去了。这种灰斑鸠虽然罕见,可这山的深处,说不定还有更罕见的鸟呢。
斑鸠咕咕了几声,便飞走了,而我们则继续向水库进发而去。
到了水库下面,便远远看见几只乌鸦在盘旋。掏出望远镜对焦,果然有着红色弯弯的嘴!红嘴山鸦!我连忙掏出手机,对着它们黑色的羽翼狂拍了一阵。
可惜距离有点远,拍得并不是很清楚。不过--这次,总算是看见爸爸说的红嘴山鸦了。我挺兴奋,毕竟这种动物在别处只有百鸟林才能看见。
水库结冰了。往年我都会在此处徘徊许久,在冰上玩耍,不过今年,我却没有如此兴致,因为,我刚刚看见两只野鸡在悬崖上飞过。
野鸡学名环颈雉,在乡下倒是并不罕见,但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极其罕见的鸟了,因为野鸡在乡下和城里的分布有着极大差异,所以在城里几乎不可能看见这种鸟。以往的我,也只是在贵阳的观山湖公园邂逅过一次而已。
我跟着爸爸从一个陡峭的斜坡爬上山去,开始寻找野鸡。但这种鸟却是狡猾至极,不仅有着棕灰色的保护色,还深谙枪打出头鸟之理……就算人走到面前,它们也不会起飞。只有在距离小于半米,几乎快要被踩住时,才会扑啦啦的扇动它们硕大的翅膀飞上天空。
因为这种习性,我和爸爸也仅仅只是拍到了三四只野鸡。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大的收获。
在电线上,静静地停着一只长尾的小鸟。
“那是什么?”我眼尖,对着爸爸问道,“伯劳?灰喜鹊?”
“我怎么知道。”爸爸回头,“这话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很快我就确认了那是一只楔尾伯劳,俗名寒露。这是一种罕见鸟类,就算在它分布的北方,都称得上稀罕,在四川一带,更是根本没有。我连忙拍了几张照片,更是追着它拍了一张“飞行”。
“今天有了如此大的收获,就算再也拍不到鸟也无憾了。”我对爸爸说,“不过若是能拍到更多野鸡,就更加完美。”
我和爸爸顺着宁远中学的墙角走了过去,一路上将满天的红嘴山鸦拍了个遍。走到红旗下,竟然又看到一群野鸡在田地上觅食。我让爸爸冲过去惊起它们,我则顺势拍下飞行的照片。这个计划行使的很成功,可惜手机的放大倍数不高,所以照片也并非很清晰。
从悬崖上走下去,又在水库玩了一会…此时我看到一行野鸡脚印--从悬崖而下,顺着冰盖延伸下去。
拿着手机细细跟踪,却发现旁边还有一行猫脚印。我根据鸡从悬崖上落下的一个身体印痕判断,它大概是被猫追至这里。
我又往前走了十几米,发现鸡的步子越来越大,被追得仓皇逃命。再往前走,泥地上露着微微的鸡爪印,却已经没有了猫脚印--没有看到鸡血和鸡毛,大概是猫已经放弃了。
在冰上拍了几张丢雪球的照片,又将猫追鸡的印迹来了个全景,我便心满意足地顺着河道回家去了。路遇一只“笑眯眯狗”,也可爱驯良。
到家趴在土炕上看书,喝着一瓶杏仁露,左手里捏着鸡爪子--是多么的惬意啊!我正感叹着,突然外面又响起了吆喝着卖东西的声音,才想起大集还未结束。
我又穿好一身羽绒服跑出门,正看见二婶在门口卖着酱料和麻夫饼——2.5元一个。我参观了一下,又放了两块士力架,便跑了回去。
回到屋里,却又回想起刚才在门外所见的场景。大小门店之中,要数二婶的店最为生意兴隆,许多人在那里排队买这难得一见的酱料,也不介意衣帽上落满了扬起的尘土--看来我的二婶不仅擅长做美食,还是个经商达人呢……
四点到六点的一段时光,就这样在看杂志中度过。直到大集结束,二叔二婶在另一间屋中喊起“吃饭”时,我才丢下杂志跑了过去。
晚餐是臊子面,却别有一番西北风味,吃得我难以放筷,一直到晚上睡觉前,还回想起那种味道。
晚上简单洗漱,便在床上看书,直到熄灯,仍想着第二天应该去哪里。
晚上十一二点钟,看着天花板上从小孔中映出的火光,我便把主意定了。明天的目标,便是定西首屈一指的地标:八盘山。
次日晨起,我仍在床上阅读着汽车杂志。约九点多钟爸爸叫我吃饭,我才不情愿的起了床,拿馓子和杏仁露对付了一顿——不过说是对付,那馓子,却也甚是好吃。
十点钟,我和爸爸收拾好出了门。早上定西的气候很寒冷,就算我戴着棉手套,手上也隐隐透出寒气,更别提拍鸟时必须把手套脱掉了。
10:10,我和爸爸看到了第一只鸟。那是一只孤零零的红嘴山鸦,正在八盘山上盘旋来去。它并未能引起我太多的兴趣,我只是放大拍了一张,便悻悻然离去。
宁远早上的空气很透明,并没有什么污染,几十几百米外的鸟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10:30,我和爸爸登上了一座山。爸爸说,这山名叫万子(zi)坟,因为有不少小孩死后都在这里埋葬……真是个不吉利的地名,不过,鸟还挺多的。
刚上山,就是一群原鸽从眼前飞掠而过。这种鸟俗名野鸽子,在南方少见,在西北比较常见,长得很似灰绿色的家鸽。
拍摄几张,便继续往山上走去。一路上红嘴山鸦倒是不少,更多的则是成群结队的麻雀。在零下20度的环境里,它们生活的倒是颇为自在。
本来八盘山上鸟很多——只是今天是除夕,山下时不时有人放二踢脚,诸如此类的炮声,已经将大部分鸟叫掩盖过去,像红头长尾山雀之类的小型鸟的叫声,更是几乎听不见了。
在爬到半山腰的五盘时,我终于有了第一个收获:两只灰头绿啄木鸟。它们在一棵枯死的老树上跳来跳去,时不时的啄在树上,发出哒哒几声。看到我,它们都警觉的望了过来——发现没有危险,它们又继续自顾自的啄木去了。
我拍摄之后,继续往山上走去。一路上倒是拍到了不少啄木鸟,还有普通䴓,银喉长尾山雀若干。还有一个领着一大群绵羊的牧羊人,和爸爸倒是挺熟,一遇上便喜气洋洋地打招呼。
此处尤其多的,还是山雀之类的小鸟:煤山雀,大山雀,黄腹山雀,绿背山雀,银脸长尾山雀,黑头长尾山雀,银喉长尾山雀,沼泽山雀……各种各样体长不到15厘米的微型鸟,都在几棵松树上找来找去,看到我,便转过它们可爱的小脸,和我对望几下。
继续向八盘前进。此时,山下时不时传来的二踢脚响已经变得声音极小,若隐若现。当走到七盘时,山下的炮声终于消失了。在静谧的环境下,各种鸟类的叫声更显突出。我仔细听着:有山噪鹛的“吱吱”声,银喉长尾山雀的“啾啾”声,以及时不时传来的红嘴山鸦“嘎嘎”乱叫。循着鸟儿声音传来的方向,我挨个搜索过去,果然有不少收获,只可惜将山噪鹛拍得颇为模糊。
越往上走,积雪便越为明显。快要到达八盘时,地上已经积满了被压实的冰,以及路两旁厚厚的绒雪,我在其中留下了一个个脚印——代价是满脚的雪花融成了水,将棉鞋浸得精湿。
11点半,我们终于到达了八盘。此时已经离开山脚两百多米,连山下的炊烟都已经快要见不到,环境完全寂静,除了鸟叫声,没有任何来自人类世界的声音。宁远本来就地广人稀,此时即便日当正午的除夕之日,在山上也是纯自然的环境。
山上野鸡不少,只可惜只能远远看见,离我们四五百米,根本无法拍摄。中午12点,踏上八盘顶间的小路,顺着二十多厘米厚积雪的羊肠小道继续向山顶前进,发现一只大斑啄木鸟,还有不少银喉长尾山雀在荆棘之间穿行。
正午,我们踏上归家之路。我在山顶捏了一个雪球带回了家,到家时它已变成一个冰球,我把它扔到灶上,它发出滋滋的响声,很快化为一摊水,跳来跳去地融化了。
午餐又是麻夫饼,但丝毫不觉得腻。这张大饼加上蒜蓉之后,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使人很有食欲。
饭后一瓶杏仁露,我继续着一成不变的下午时光,坐回炕上看书。直到二婶做出年夜饭,才吸引了我的食欲。
刚坐上餐桌,就对这所谓的年夜饭大为不满:不就是个饺子吗?我气得差点放下筷子——吃饺子,别处都是初一吃,怎么这定西偏偏是除夕的年夜饭呢?
爸爸劝我尝一个。我将那个猪肉胡萝卜白菜饺子塞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顿觉满口生津。真好吃!我啃了一口,顿时欲罢不能,一筷接一筷,很快扫了十多个。
“这猪肉、胡萝卜、白菜,可都是我们自家的。”奶奶一语道破天机。是啊,二婶做的饺子,能不好吃吗?看来,我之前还是小瞧了这里的美食……
晚上却有我们的保留曲目:观星。九点多出门,只见漫天星轨,无数星星绕着北辰缓慢旋转,北斗七星贪狼、破军、文曲、武曲、廉贞、巨门、禄存最为耀眼。天空比起盛夏较为暗淡,一眼望去并不能准确辨别星座,只是南十字,大熊,小熊几个较为好找而已。我试图用手机拍摄,不过稍后发现星光还是不够亮,用手机拍不出什么效果——看来只有超长曝光了。我打开快门设置:8秒。瞄准全天最亮的星辰拍摄,8秒之后发现效果却并不理想:手抖来抖去,拉出一丝光道来,还一折一折。
不过这种效果我倒也觉得挺漂亮的。我照猫画虎,坐着一堆星星画出了一道光轨。爸爸见状也试了一下,画出了一个标准的圆。
就算是一种欢欣的气氛之下,我们玩到了九点。突然二叔开始放炮——轰轰的声音响彻云霄,震得我耳膜欲裂,只能把头捂在被子里,等着一波炮声的过去,再小心防备下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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