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班潮,公交站台人头攒动,我是较早上车的乘客中的一员,顺势坐在了台阶上的后排座位。黄昏十分,透过行道树间隙,夕阳洒下一缕缕奶黄的余晖跳跃着从靠窗的前排乘客脸上到后排乘客的身上。望着窗外车水马龙,我独享着这份喧闹中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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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每经过一站,车内便热闹一分,此时从前到后已经挤满了人,满脸倦态的白领、逃离课堂神采飞扬的学生,家长里短聊得火热的中年妇女,运动装束精神矍铄的老人……
“哎呦,我手机丢了,”声音突然从前排传来,尖锐焦灼愤怒,是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女人,“谁偷了我手机?哎呀,我刚买的手机,包装盒还在袋子里,谁偷了我手机……”我和其他乘客一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机,轻轻松了一口气。
“赶紧找人给你手机号打个电话,看还在不在车上。”一个人提议,她身边几个中年人也如是说。
“我手机号也刚换不久,我也不记得呀”,无奈而焦灼。
“自己手机号都记不得,谁知道是不是自己手机。”后排有人小声嘀咕。
“让家里人给响声电话,他们应该知道你号码吧。”
“哦,对,哪个好心人借我电话用用。”
人群中有人借给了她手机,她打给自己丈夫,悲伤焦急。
挂了电话,大家侧耳倾听车上的动静,没有电话铃声。正义的人群开始开启福尔摩斯模式,眼光犀利扫过拥挤的人群,搜寻着可疑人员。
“这么大动静,小偷早静音或把卡卸了……”
“上一站下去几个人,说不定小偷早跑了……”
女人又借来电话,打给丈夫、女儿,得知刚开始打得通,后来关机了。
车上又是一片骚乱,“你看吧……”,“我就说么……”,人群中福尔摩斯们印证了自己的推断。
“手机肯定还在车上,你赶紧报警吧,要不一会儿到站了,小偷真跑了。”
她借手机打通了110,之后交给了司机。
司机当即锁好车门,经过了两个公交站点,把车开到了就近的公安执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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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再一次沸腾,从对女人丢手机的同情、热心帮忙,到后来一边倒地责怪女人占用他人时间,不顾大局影响全车人的行程,甚至可能会有的全车搜查、伤了大家的颜面。
车停了下来,司机前门下车后将车门紧锁,不一会后门大开,几个穿制服的人围在车门外,再没有进一步行动,就这样僵持了半小时。人群被限制,拥挤、激愤、燥热、面红耳赤、像一个个刚打过架的斗鸡。制服依旧没动作,指责声隐隐约约。女人一肚委屈,破财的焦灼愤怒被湮没在唏嘘声中,缺少了正义的支持,她顿时没了底气,像做错事的小孩,终于说不找手机了,希望制服让大家下车、公车恢复行驶。
公交终于又启动了,上上下下换了一批又一批人,华灯初上,斑驳的光在车内舞动,喧嚣不绝,家长里短,兴奋该兴奋的,思考该思考的,沉默该沉默的,各自各自的生活,融入是暂时的,个体是长久的。
朱自清说:“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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