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藤椅,四方桌,日落,皱纹爬上的脸,还有等待着的热切眼神。
小时候放学回家,藤椅上等我的是戴着有线老花镜的奶奶。
工作后,小时候等我的已远去。藤椅孩子,四方桌位置没变,日落依旧,等我的人换了,那是——母亲。
九十年代的生活是无奈的,我们不用贫穷这个词,但拮据是日常生活常态。陈旧的思想观念影响着这一代人的生育观,爸妈决定还是生个儿子。我是姐姐,有个妹妹。计划生育让你多一个孩子就得受罪。爸妈还是义无反顾生了弟弟。罚款,政府抄家,这类事屡见不鲜,我们家也是逃不过。家里没有钱,生弟弟时关上门,产婆从侧门进来接生,弟弟生下来哭声也遮遮掩掩。父母不易,孩子也不易。妹妹是“黑户”,没有够硬的经济能力,户口本多一个人家庭是承担不起的。有了生儿子的打算,只能委屈妹妹。记得学校老师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每次考试回家要签名,都不敢说自己爸爸的名字。小妹自小就是走江湖的,这个姨妈家住半年,那个姑姑家住几个月,看见政府人员吓得躲在门后半天不敢吱声。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在妹妹幼小的心灵烙下了伤。手心手背都是肉,父母心里也是很无奈。妈妈躲在房间里抹眼泪的情景,我印象深刻。爸爸烦躁时,也拿一根烟夹在两指。幸运的是,妹妹五岁时终于得以住回自己家。父母内心的亏欠,可以有机会弥补。只是感觉太不易。
幸好,妹妹健康,弟弟也快乐成长着。
只是,家里的经济条件仍不足以让我上一所好的学校。初中后便辍学了,上了技校。技校毕业后认识了一个帅气的男人。文化程度不高,就是长得很白很白,然后对我很好。懵懂的开始了初恋。并懵懂地结婚了。异地的恋爱是不被祝福的,远离父母是多么不孝。更不孝的是,年轻结婚带来的不幸福。尤其是后悔没有坚持上学,没有知识文化,一辈子就是个打工仔了。
我嫁去了四川。一个离广东很远的地方,不是富裕家庭,这个年代里搭火车很方便,但是要三天三夜,父母的腰骨是经不起这般折腾。今年过年我又不能回家。电话里传递的讯息,有妈妈的唠叨,有爸爸的惦念。爸爸喜欢喝茶,农作的午后休息,泡一壶铁观音,浓浓的茶香味,一杯接着一杯。妈妈则爱一口自酿糯米甜酒。我抗拒任何甜食,却唯爱妈妈亲手酿制的一口甜酒。酒槽里咕咕的水声,是酒精发酵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溪流缓缓流动的溪水,清澈灵动。冬天是我最爱的季节,因为冬天是酿制甜酒的最佳时节,即使只能维持几天的香甜,却足矣暖你整整一个冬。
如今远嫁,好多年没有喝过糯米酒。每次电话里头谈论吃喝,少不了妈妈的几句美酒勾引让你垂涎欲滴。每个酿酒的季节,妈妈都会更想你。
后来发现,自己惦记的不是米酒的香甜。惦记的是一种家的味道!常年不归家,照片里父母亲的白发和皱纹。
春节又到,除夕之夜,家里热闹的情景可以想象。餐桌上必有的菜肴,有酿豆腐,葱煎鱼,排骨,爸爸最爱的牛肉。以及自制辣味,用小碟子一盘盘呈出来,小时候常常偷吃腊肉,家里的腊味总是正宗回味无穷。
但我最想做的是,举起酒杯,远在他乡,敬父母一杯甜酒。
后记:作者心情很复杂,写了一半断了思绪。故事是真,但故事中我不是写作者。写此文时勾起小时候无限回忆。只是我会把祝福送给文中远在他乡的她。同龄人中,有太多初中毕业的朋友已为人妻,已为人母。大部分过着普通平凡的日子,与丈夫粗俗吵闹,相夫教子。生活追求的唯一是家庭。不能带着批判的眼光去看,因为时代造就不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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