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吏治黄河，良民成妓女——读《老残游记》３

庸吏治黄河，良民成妓女——读《老残游记》３

一个资质平庸的普通人，只不过日子过得差些，对社会并没有什么危害。但如果是手里攥了巨大民生项目的人，则稍有闪失就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０１．

老残本想回省城，走到齐河县，却因河水结了冰茬无法行船，只好住下。华灯初上，对着这雪月互映之夜，老残心里戚戚然，想到国家值多事之秋，百事俱废，大丈夫何以家为，竟不觉滴下泪来。

这是一个让人迷茫和困惑的时代，眼见国将不国，自己却没有作为。可以说报国无门，在风雨中孤独飘摇着，苏轼那种“长恨此身非我有”的身不由己，正是老残此刻心境的写照。

次日正闲得无聊，老残碰到了故人黄人瑞。人瑞邀他一起吃饭，却摆了四双筷子。老残正不解，只见门帘一响进来了两个妓女。大点的挨着人瑞坐了。小点的叫翠环，看起来只有十五六的样子，人瑞让她坐到老残身边。

青楼女子自古有之，在大都市，勾栏瓦舍林立，文人骚客竞相奔赴。如今就连这小小的县城也日益盛行起来，晚清这艘破船又不免多了些窟窿。

饭后老残要回房睡觉，不料人瑞一把抓住他，说有惊天动地的案子要告诉他，老残只好重新坐下。

庸吏治黄河，良民成妓女——读《老残游记》３

０２．

老残急着打听是什么案子，人瑞却不急，站起来把翠环的袖子一抹说，你看看这些伤痕，身上更是可怜呢！

老残看时，只见青紫相间，没有一块好皮儿，翠环早已流下泪来。老残心里想着：这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从小也是父母百般呵护长大的。如今因种种原因，坠入这个门户，遭老鸨儿刻薄虐待。不觉又愤怒又伤心，眼角也潮湿起来。

老鸨儿分明就是十足的人贩子，无情又无义，唯一目的就是使自己收益最大化。妓女们如同草芥，没有任何尊严，只是随时待价而沽的商品。如果带不来收益，甚至还不如一件普通的商品。

翠环原姓田，家里有两顷多地，城里还有杂货铺子。可是不出三天，就家破人亡了。原来黄河闹水患，常在此地决口。宫保心里着急，听信了庸吏史钧甫的建议，说必须废除民埝，退守大坝，方可永除后患。

所谓民埝，就是百姓为保护田产、村庄等，贴近河道修的堤坝。由于河道变窄，河水不断冲刷后经常溃堤。于是拓宽河道，修筑大坝的建议被采纳。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且不说治河效果如何，如果不想草菅人命，堤内几十万百姓迁出再动工才是正理。

可这些昏官庸吏却不顾百姓死活，仅仅因为怕百姓阻拦就隐瞒实情，赶在春天修了大坝。六月初大雨涟涟，可怜民埝内十几万户人家，几天之内全浸到了水里。五百多里长的河水里，到处一片凄惨地哀嚎声。

脑袋一拍，无数人的生命瞬间消失不见，天地同泣。对肇事者却未见有什么处罚，只能说明这体制从根上就腐烂了。

庸吏治黄河，良民成妓女——读《老残游记》３

０３．

翠环此时正和母亲在城里的铺子里，听到喊水下来了，慌忙起来。人都往城外的小埝上跑，一会儿又见他们拼命往回跑，县大老爷在城墙上大喊关门，并吩咐用蒲包装泥堵城门。

不一会儿城外的小埝就漫了，城门缝也进水了。大家一阵乱跑，店里的被褥、布匹等全部被拿来塞了门缝。翠环家店里的粮食也被搬了出来，当做土包填到了城门洞里。其他人家的店里也被搬了个精光。

翠环妈哭晕过去，河里尸首无数，她父亲也在其中。后来实在饿不过，她妈把她卖了二十吊钱。钱花光了，妈妈就带着弟弟讨饭，不到半年也死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无田又无营生，百姓的日子确实想象不出的艰难。这场人为灾难，建言者和决策者不光是失误，还拿百姓的性命当儿戏。宫保徒有爱慕良才的名声，也不过是个庸才。

如今这老鸨儿，因赌钱亏空，准备转手把翠环卖给另一家。只因要价三百两银子，还没有谈妥。那个下家更狠，不只是揍，要是一天没有客，就拿火筷子烙人，残暴得很。

翠环说着又落下泪来，老残无言。黄人瑞出主意说，让老残和他各出一半赎金，将翠环赎出来。翠环慌忙给二位磕头，说如能赎出，将来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二位。人瑞和老残商议妥当，并嘱咐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那时女人的地位极其低下，妓女的地位更不值一提。她们的命运操控在别人手里，可以明码标价，随意转卖。老残他们这种对女性的尊重和爱护，在当时实属难得，极其可贵。一是他们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另一方面应是受西方男女平权思潮的影响，国内女权意识正处在萌芽状态。

今天的内容有些沉重，几十万百姓顷刻之间灰飞烟灭，这些官吏是何等的昏庸无能、漠视生命啊！下次，我们将继续为您解读《老残游记》第四部分——“清官”刚愎自用，老残细访冤情。看看老残心里惦记的大案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