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地对着电脑屏幕看书,书还无穷无尽的在那,眼睛却抗议起来了,越来越干涩,还胀胀的,在润洁、珍视明宣布失效后,我终于关掉电脑,想起要出外让眼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天空飘着小雨,一切都带着黏黏的昏暗的颜色,稀稀疏疏的行人撑着伞默默走过,校园的花花草草在沐浴后安静地注视着这个往常过于喧嚣的世界。这一切不正和我不时想象中的某个场景一个样子么,如此安静、如此和谐。
去哪呢,校园太熟悉了,而且我是不习惯在白天在里面溜达的,不妨就出去门外转转了,想起前几天在豆瓣上看到西大旁有个沉香书屋,据说专售人文经典的,就去那。
有了方向后,我把头埋在伞下,视野里只看见弯弯曲曲延伸着的湿漉漉的小路,我突然想到赫尔曼•黑塞笔下的荒原狼哈里,我们有几分相像呢,不是吗,只差一件黑大衣。马上我又禁不住笑起来,我还在双十年华呢,怎么会像他一样老气横秋呢!郑强教授不久前来这儿演讲不还说大学生不能看点书学习点文化就变成精神上的孤魂野鬼吗,我可不是那号人物。
出了校门,一会就看见书店招牌在那了,走近一看,咦!怎么会是小吃店!马上我又笑了,原来在二楼呢。想想这也情有可原,一家人文小书店怎付得起一楼昂贵的费用。上了楼像做贼似的东瞅瞅西瞄瞄,却不见沉香的踪影,一问才知道早就搬走了。哎,几万人的大学,养活了那么多网吧,怎么就养不活小小一家书店呢。
假日的兴致早飞去了大半,可我才不会灰溜溜的回去呢,我像一个讨债的人快步赶到新华书店,看了一下午的书,在夜幕慢慢降临时,才慢悠悠踱着步子,钻进一个小馆子,吃一碗令我这个外地人咂舌的老麻抄手,在浓重的夜色笼罩下,拖着步子回到了我那个安乐窝。
坐下之后,又要习惯性地开电脑,我才想起今天出去是要放松疲劳的双眼的,却又变成了眼睛的一次苦役,但我笑不出了,眼球的不适感又回来了,点了一点润洁,在闭眼的那一会,却涌出许多杂念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爱书的人来说,书也是心灵的窗户。现实的世界太狭窄,容不下汪洋恣肆的想象,也没有那种温柔而深邃的富有磁性的声音,书弥补了这一缺憾,创造了另一个宽广美好的世界,里面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和谐生机勃勃,让人一想到就觉得幸福。关于爱书,前人已有很多妙论了。欧阳修“痴情不关风和月”,陆游“见书如见色”,更有甚者说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日不读,面目可憎”的狂言。但也有说读书会损坏思想的,这问题太复杂了点,不好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读书会损害眼睛。
书和眼睛的矛盾,读书人看来是难免的了。身在大学,没走几步就能遇到一个戴眼镜的,我自己也扛两个五百多度的圈圈,而且还有不断升高的趋势。不用说,这都是拜书所赐,喜欢书的人,大概都逃不了。我很喜欢的一个作家卢梭在《忏悔录》中坦言他眼睛近视了,不过他倒是挺乐观,还调侃说为什么不能有一个近视的卢梭元帅呢,当然,卢梭是一个书痴。英国诗人弥尔顿少年好学,酷爱读书,据说为了读书而从来没有在前半夜睡过,后来他失明了,这可以说是一个文人最大的悲哀,不过他写出了著名的《失乐园》,总算可以告慰余生。这种事,在中国的历史上也并不少见,古人多用油灯,既昏暗又有不少油烟,眼睛所受的苦,也就不用多说了。余光中说过一句耐人寻味的俏皮话,“我看的书对我的脑来说太少了,对我的眼睛又太多了。”有些轻快地说出了读书人的心里话,这种无奈,真正爱书的人最能知晓。
从前知道书海茫茫,生命却有一个限度,为总会有那么多好书未读就要坠入无尽的虚空之中感叹了一回,毕竟很少有人能像钱钟书一样横扫图书馆,更少有人在离开世界时能像他潇洒地来一句“西方的大经大典,我算都见识过了!”生命的限度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没必要去责怪自然,现在眼睛又反抗起自己来了,人啊,就像一团矛盾。
林语堂就曾在一篇写自己的文章里说自己是一团矛盾,但是矛盾的好似不仅他一人了,书和眼睛,也仅仅是某个人众多矛盾中的一个。人啊,就在协调中寻得生活的意义,在平横中积淀了生命的厚度。“吾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只愿书和眼睛和睦相处,以有涯之生,读无涯之书,做无涯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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