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老马

周末，与妻子一起逛超市，走到生鲜柜台，分割好的鸡鸭鱼，猪牛羊肉排列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冬至以后，为了来年能上山打虎，羊肉成为我们的首选补品，售货员熟练地介绍着产品的特色。特别强调说:“牛羊肉都进行了除酸处理，味道好，价钱合理，如果买的话，还可以九折优惠。”

妻子拿着夹子，翻来覆去在羊肉堆中挑选，想找一块全瘦肉的。列条肚腩先排除，那天的前后腿肉，多多少少都带些肥的，让切去，售货员也为难，最后捡了一块相对满意的勉强成交。

回家的路上，妻子还牢骚满腹，埋怨羊肉怎么都带点肥的。听后，我也无语。回想当年，感慨人的观念变化。蓦地想到耄耋之年的老马，也是我的表姨夫，乡食品公司一名退休职工。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乡食品公司隶属于县外贸。当时猪肉实行计划供应，每次杀几头都要按计划进行。那时，乡食品公司的肉摊，位于十字街西南角，门面房的最西侧，座南面北，一人高的墙壁上面开着四方形的大窗口，背集时用木板封着。每到逢集，老马半夜三更起床，杀猪褪毛，天一亮就把猪整理的干干净净，用铁镐把一扇一扇的猪肉挂在摊铺，杂碎放在角落里，迎接顾客，售完为止。别看老马只是个杀猪匠，那时的权利可真不小，因为物质匮乏，家家户户缺食用油。那时没有瘦肉型猪之说，肥肉都有二三指厚，买肉的老乡谁都不想要瘦的，肥的越狠买的越快。回到家，用肥肉炼油，供平时炒菜用。特别是肚子里的板油，出油率特高，不开老马的后门，一定是买不到的，所以，大家都想接近他。

那时，乡食品公司杀猪卖肉的就他一人，他身体像铁打的，一年四季从不休息，天天和猪打交道，每年卖出去的肉，不计其数。大眼一看，心里就很有数。不管顾客要多少钱或多少斤，话音一落，他左手拉着肉，右手“卡的”一刀下去，上秤一称，不多不少，从不来第二刀，与那些一刀下去错半斤的师傅相比，真是天地之别。如果当时评选杀猪匠人，他一定当之无愧。

老马不仅技术一流，而且厨艺也不一般。按照辈分，大年初三，根本轮不上去他家走亲戚。因为他特别会做菜，那天，孩子们一个比一个去的早，说是拜年，其实心里想的更多的是解馋。一大早，他亲自下厨，入口即化的红烧肉，秘制猪头肉，猪肚猪肠，猪心肝肺，色香味俱全，让我垂涎欲滴；凉拌心里美，芥菜丝，酸甜脆可口，肉丝辣椒，酸辣白菜，香甜软糯，最后还有热气腾腾的几大碗。开始上菜，老马话还没说完，大家便狼吞虎咽，谁也不多说一句话，怕影响吞咽速度。不知不觉中，一大桌东西所剩无几。离开时，拿着一张能割耳朵的压岁钱，挎着压箱底的果子，打着饱嗝，揉着肚子，欢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