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世上走的被一步,发的每一声,是怎样在如水般流过的岁月里,被记录,被铭记?
我高中那会儿,乔丹还很火。
(啊,本来一直标榜自己二十啷当岁的,这下好像有点破绽了~)
我们班有个女生是乔丹迷,骨灰级脑残粉之类的。
有一次作文课,老师讲到梦想之类的题目,然后同学们自由讨论,其他人我都忘光光了,甚至连老师是哪个也不确定了,但那个女生我记得,她站立的姿势,说话的样子以及眼睛里的狂热,带给我的震动至今难以磨灭。
按照当时的座位,她在我的左后方,于是,她站起来的时候,我就扭着脖子朝我的左后方看去。
就这样我把左腮撑在左肩上,看着那个平时学习很好的羞怯的女生,缓慢却坚定地站起来,说,我立志这辈子一定要做乔丹生命中的一个女人。
当时,我震撼的一激灵,连锁反应是被自己咬到了舌头,然后吸溜着嘴看着如恐怖分子的她。
然后,听她继续说道,我要考一个很棒的体育新闻专业,我要做一名最出色的足球解说员,我要到乔丹居住的那个城市,约他采访,看他踢球,与他偶遇,为他写传,终其一生,我一定能成为乔丹记忆里一个有名字的女人!
那一刻,她眼睛里的光耀眼璀璨,教室里寂静如海,我忘了我的舌头,忘了我快扭僵掉的脖子,对她的定位瞬间由恐怖分子转为自由女神!
快要被她掰弯了都……
因为她的特别和热情,她成了我高中生涯里最有色彩的一个女生。
……
大学时候,去了南方,有一个女生,因为是同乡,所以,我们终日在一起厮混,那几年说过的话可是比星星还要多,但在分离后的好些年,只要想起她,首先会想起一句话,她的一句无心之言。
南方的树木花草,对我这个北方人来说是“触目惊心”的,这,这怎么长的,树绿的如此汪洋恣肆,花开的如此妖娆多姿。
总之,我第一次来到那个南方城市时,曾像个白痴似的边走边咋呼,哦噻噻,这也太漂亮了!这花儿也太TM漂亮了!
(啊,我就是微博上那个被用来警告人们多读书的反例,腹无诗书,气质浮夸……)
有一次,我和女同乡出去玩,我继续用我的垃圾语言荼毒小花,冷不丁,听到她说,你看它多聪明,它不会开花,那就把叶子尖变成红的,就像是它开出来的花儿!
她说的是一种类似于冬青的绿化树,满大街都是,可我从来没注意过(有栀子花这种能把人香晕的极品,谁还去看一棵不会开花的树啊)。
听了这句话,我羞愧不已,是啊,造物主如此公平,泽披大地,我作为造物主的代言人(自封的,谁敢跟我较真)竟然如此势利眼,对一切娇花玉蕊,不吝赞美(赞的虽不高雅,那也是赞啊,比如你发个红包比夸我天纵奇才更给劲啊),对朴实可爱的绿化树视而不见。
因为她的这句兰心之语,我现在格外地关注绿化树,总会在它们把头发染红的时候爱怜的摸摸它脑袋,虽然搁别人眼里跟神经病似的。
但是,看到它们,我脑子里便自动出现那句话,再顺着这句话往上撸,我便找到了这个人,我对她的记忆和想念,因为这句话永远丰满,绵长深厚。
……
还有一次,约莫是暑假,家太远我就没回去。
然后可能是出于人道关怀吧,我一个同学开学来,顺便给我带了一小袋咸鸭蛋,我现已忘了是他家自己做的,还是他在地摊上买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可怜的孩子我被安慰了,被关心了(也有可能是我死乞白赖给人家要的),被这几只腌的极好的咸鸭蛋给安抚了。
毕业后回到北方的这么些年里,我再没有吃过比那更好吃的咸鸭蛋,没有一只咸鸭蛋像它一样有着紧致俏丽的高冷蛋白,以及黄澄澄的一碰就流油的销魂蛋黄——
(啊,我有点控制不住我滔滔不绝的口水了……)
更重要的是,我基本不能看见咸鸭蛋了,一看见它就会想起我那位好同学,他和咸鸭蛋神奇地合二为一,一颗蛋的直接联想可以是一个人,所以说万事万物间千丝万缕的联系真是奇妙的紧。
不过,那些慰问品咸鸭蛋和好心的男同学,倒真的是,共同积淀成了那年暑假里我心里最妥帖温暖的回忆。
……
所以呢,一个人的生命究竟是怎样被记忆的?他在这世上走的被一步,发的每一声,是怎样在如水般流过的岁月里,被记录,被铭记的?
我曾经很惶惑于这个问题,或者说,想到这个虚无的话题,我有点恐惧。在这个最是神秘莫测的时间长河里,每个生命都微不足道。它裹挟着巨大的无名力量,如狂风过境,巨浪拍沙,不曾留下任何足迹和味道。
有人曾嘲笑说我太想不开,说你以为你是谁啊还要被人铭记?
是的,我不是谁,不是什么大人物,可即便如此,我费劲满腔气力走过的漫长一生,如果真如大浪过石,无踪可循,无迹可求,无人见证,想想多少有点沮丧和不甘。
哪怕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一颗蛋能让我鲜活地存在于某个人的记忆里,让我能因为生命中的某个瞬间,被人怀念甚至想念,那也是值得欣慰的啊!
所以,在端午的这个用于纪念的日子里,我们在纪念屈原的时候(虽端午来历说法多多,但我认为屈大夫最帅,所以我认这个说法)也多想想我们自己。
在其它任何一个普通的日子里,也多想想我们自己,多用点力气去生活,多费点心思去爱人。对所历之事,所阅之人,温柔以待。
那么有朝一日,虽不能做到让人们因为纪念自己去买个粽子吃,但是想到自己的生命曾被妥帖地铭记在某个地方,那便能欣慰地再多吃两个粽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