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声音跟响了个雷似的。
“谁?”
“就是你!”
我不再有耐性闭着眼睛回话,索性把眼睁开,瞧瞧到底是谁敢在半夜叫魂似的搅人好梦。一束正在天台上方移动的白光刺得我把眼闭了回去。
“这是什么?”
我拿手捂住双眼,透过手指缝隙看向白光:
白光中有一个高大身影,具体多高不好说,似乎他把手举起来就可以碰到头上那七颗星;这位神秘大人穿的一件白色的大斗篷,亮光应该是这件大斗篷发出来的;
他全身上下藏在这件大斗篷里,没有一块肉有露出来;他的额头被帽檐遮住,脸上蒙着白色面罩,鼻眼看不清晰,大眼睛聚焦在哪一块让人无从追踪。
大人把两只手端放在腰间围着天台旋转,像是童心未泯玩起了转圈圈的游戏,这道白光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从各个方位打到我身上。
人生中第一个“高光”时刻就是在此时此地发生的。
我的头像一台扫描仪似的跟着打转,等辨析出上面这些已耳鸣目眩,一不留神从简易床上滚下来。
我不愿轻易就范,挣扎着用十个指尖抠前方的水泥地,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躲到安全的小屋去,却无奈发觉身上的肌肉都使不上劲。
”天呐,难道是菩萨显灵了?”
跑不了,我把头低垂避开刺眼的亮光,疲软的四肢勉强支撑身体,跪在原处不动。
“他是谁?想干嘛?认识我?能不能先停下...”
问号在脑子里排长队,个个亟待破解,不知该先去思考哪一个,胃里也跟翻滚的小漩涡似的。
我把嘴巴闭得更紧些,谨防它不合时宜地喷出什么东西来,那场面就不可收拾了。
在精神和身体双重的折磨下,人是硬撑不了多久的,就此举手投降显懦弱,还剩智斗这唯一的选择。
我这只发抖的小猫,用不甘示弱的眼神盯着地上的大老虎,如格斗前盯紧对方寻找着下手攻击的时机。待体内的正气一超过邪念,嘴就代替拳头出击了:
“斗胆请问大人,何方神圣降临?”
声音一落,跳得正欢的光影立刻静止不动,大人停在正前方的上空中,他回答道:
“不要无端猜测,你以后会知道的。”
声音被刻意压制,比轰隆隆的雷声悦耳亲民太多,但话说完很久还有余音在耳边回荡。
“好的大人,不敢造次,有何指教请吩咐。”
“听说你有个心愿,今天我来就是给你提供个机会,看你有没有兴趣。”
“谢谢大人。我是有个心愿,不过您是听谁说的呢?”
“这个重要吗?既然你这么怀疑,那我看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您误会了。我只是感到惊讶,我和您从未谋面相识,您却像我身边的好朋友,知道我的隐秘。”
“这世上新奇的人、新鲜的事多了去了,你不知道很正常。”
“您说得对,大人神通广大,是我孤陋寡闻。”
“能这么想还是上道的。说正题吧,如果你能完成我给你的这个任务,我就帮你实现心愿,可好?”
“没问题,我愿意试试。”
“愿意试试?听起来怎么这么勉强呢?罢了罢了...没意思,我还是去别处寻找有缘人,走了!”
地面上的光影重新动起来,开始变换形状,恼怒的大人在抬脚向后转身。眼看从天而降的大好良机要开溜,我急得连忙把头抬起,全然忘了恐惧这回事,在那瞬间已做好将全身扑过去拖住大斗篷后边裙摆的打算。
大人还没转过身去,我大声阻拦他:
“不不不,大人且慢,您又误会我了。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现在对您发誓:我会竭尽所能不遗余力全力以赴..."
“好了好了,停!”大人终于重新面对我,“废话无需多说,这任务就是:你得做到浪费七天时间,不违约不逾矩,七天过后你的一个心愿就可实现。”
“什么?这...”
“你又有什么问题?”
“哦,没有,完全没有,这个非常好!”
听到任务我以为是两只耳朵产生了幻觉,幸亏反应机灵及时把心里的惊讶之情收住,没有让大人起更多疑心。
本来是准备用上毕生所学去解一道比背完圆周率还难的题,结果是三岁小孩就能随随便便完成的,中头等奖也不过如此幸运吧?
我努力把中奖后的狂喜藏好,面上波澜不惊地等待后面的指示。
有白色的东西从斗篷右边袖口滑落出来,等它全部滑出来后,大人娴熟地对着它抬了抬右手,它便自动在上方空中徐徐展开来,尺寸约莫有家里的房门那么宽那么长,四周镶的金边。
它往我这边快速飘了,几秒钟后便落到了前方的水泥地上,像一床薄薄软软的天鹅绒毯子铺在那。
我把上半身往前倾,可以清楚看到它上面写着“约书”两个大字,字体和边框都是金色。
大字的后面是小点的字,它们工工整整地排列着,占了其余版面,具体写的什么看不清。
“这是约书,你仔细看看,在这七天中你不能违反其中的任何一条。把它粘在你的房门上吧,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如果有违约的言行,我们的约定即刻无效。”
得到准许的指令,我手脚并用两三下爬到天鹅绒毯子边,趴着一字一句读后面的小字。
这些金色的字是这样写的:
“不得打探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每天要住在指定的屋子里面。”
“期间只给予一次提醒,如若再有触犯,无任何辩解的机会。”
“......."
约书总共写了八条,和再普通不过的游戏规则说明雷同,并无严苛要求。
看完我都觉得这是一位天使给我写的八条祝福,它们的潜台词都是:过了七天后你的心愿就能确保实现,无需忧虑。
“这是我的仆人。往后七天你们一起同吃同睡,他负责每天向我汇报你所做的事情,给予你监督。”
大人斗篷左边的下摆处有个小黑点移动了。这么久我才注意到这空间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大概他跟我的处境类似吧,活动不能自由,在没有得到大人的准许之前只能当一滴墨渍,沾在他的斗篷边上。
黑点离开裙摆边往我这头飞,越来越近,由一粒黑砂变成一段短线。
等他快降落到天台上我得以看清:是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小小人儿,脸上戴着黑色面罩,同样蒙着面遮着鼻眼。
他站稳在我右手边的水泥地上后对着我轻轻点了下头,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点点头表示回礼。
我伸出手指偷偷比对了,这个小小人儿的身高和自己的食指长度差不多。
”你们住这里,我该出现的时候会出现,再会!”
“好的,大人慢走。”
大人转身带着白光往天边飘去,我目送着他,不敢有任何礼仪上的怠慢,等亮光在天际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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