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西下,着素手,将绣帘轻卷,似是闲极,似是等待。“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黛玉的诗,最是销魂,虽是清婉,却不哀怨。
谁家玉人亭亭而立,站在那窗棂之前,青杏之后,似张望却又羞赧。是等候,心中人归来。
亭下假山,山下流水,淅淅沥沥,像笛像雨,浸润了心扉。
她在等谁,等了多久?等得嵌入这眼前无边暮色,成了一幅画。
她可在久候不至得时候,于无奈之中,折了一支柳断,握在掌心中,下意识的把玩。可有那姨娘家的丫头新作了罗袄,在眼前扯住了她的裙摆打跌。
央着她连连说了许多句“好看。”
然而她,却下意识扶了扶鬓角的发簪。孩童最是辛运,若是喜欢谁,便扯了谁的罗裙。
若是穿着喜欢的衣裳,便有人连连夸着好看。
不知,他今天是否会来呢?她可曾暗自猜想,他见了她那着意挑选得罗裙、特意插上得发簪,是否也会在心里,暗暗道一声好看。
又或者他今天便不回来了。
三五好友,吟诗作赋,最是胜意,若是他来的勤了,便会被同窗好友耻笑得吧。
时光荏苒,千年春秋。
眼前一副仕女图,无名无姓。没有落款,没有印鉴。没有题词,没有姓名。
只有那夕阳斜晖中的身影,浅浅得淡了颜色。
极至那眉眼都有些看不分明,她最后还在等吗?她等到了吗?她没有等到吗?
他们最后可是有情人终成了眷属,可是劳燕分飞,各奔了东西?
我不知,也无法探究。
可是终是谁,为她画了这一副画呢?
画上空无一字,可那归巢的燕子,和池边锦鲤,却清清楚楚,写满了眷恋与守候。守候一个良人,一个男子。
若是男子,便该如苏轼所说“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又道是“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可又谁记得那句“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女子之于男子,尤其是那些或者惊才绝艳,或者盖世英雄的。
便如同点缀,如同碧绿的荷塘上,一朵动人心魄的花苞。便如同蔚蓝如洗的天空下,一缕缠绵悱恻的云。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才子之所以是才子,便如那千顷荷塘,便如那万里碧空。
何曾因为一点朱红停留,何曾因为一点缱绻忘忧。
之于虞姬自刎于乌江,之于孙尚香倾心于刘备。亦不过是成全了美人爱英雄的套话。
然而卓文君之于司马相如,崔莺莺之于张生。谁又知道,那口口相传的名篇背后,却是文君一曲“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闻君有两意,特来相决绝。”
却是莺莺旷绝千古,才压男儿的一首“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若是英雄,以儿女情长为耻;若是浪子,以处处留情为傲。
若是如是,何妨嫁个平凡人,才子,英雄,是或不是,终究有什么要紧?只要他是个痴情人。只要,他愿意,在他心中有一处地方,牢牢印着你等待他的身影。
夕阳西下,良人可归家否?
“春情参差翠,秋啼深浅凉。
四海弥相望,执手共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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