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周末在家,闲来无事,女儿说:“妈,我们做点小吃吧?”“好呀,你想吃啥?”我表示支持,经过前两年练习,现在在家做两样小吃还是难不倒我们的,我突然灵光一现,“我们做芝麻糯米饼吧?这是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小吃了。”女儿疑惑地看着我,然后才点点头,“好吧,我跟你学。”
我是很乐意和女儿一起下厨房,一方面是母女有说有笑的,干活不仅不觉得累得,还增加了许多的乐趣。还有就是为了锻炼她的生活自理能力,现在的孩子上大学之前,所有的精力用来学习了,做家务的机会很少,现在大学快毕业了,基本没有下过厨,是该让她学着做一些日常的家务了。
于是我和女儿分别忙碌起来,其时做起来并不复杂,很简单,和做麻团差不多。我们准备了糯米面、红糖、芝麻,我把和好的糯米面分成小记子,擀成厚点的片,包上红糖,压扁,再粘上芝麻。女儿负责放在平底锅里小火慢炸。不一会一盘芝麻糯米饼就做好了,女儿一边吃一边说还挺好吃的,外酥里糯、又甜又香。
看着女儿满足的样子,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妈妈第一次给我和弟弟做芝麻糯米饼时,我们无比幸福的情景。
我七岁那年,我们全家离开我们村,跟随爸爸到城里他工作的工厂里生活,5岁的弟弟被送进厂里的托儿所,我到附近的一所小学上一年级。我们全家四口人的生活,完全依靠爸爸一个人工资支撑,为了贴补家用,妈妈就到当地的工厂里做临时工,每天从早到晚,只能挣到一元钱的工资,因此我们家里的生活并不宽裕。
我记得,当时工厂的家属区里住着两类不同的职工家庭,一类是象我们家这样的只有爸爸一个人是厂里职工的,这些家庭是和我们家情况差不多的,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阿姨们,都和妈妈一样,选择了出去做点零工,或者在家里接点手工活做做,赚点零用钱,减轻男人们的经济压力。夏天,我们每天放学回家,都能看到她们搬着凳子,围坐在院子里的一棵老梧桐树下,有糊纸盒的,有帮罐头厂剥大蒜的。大家有说有笑,我们通常是一放下书包就加入到她们的队伍中去了。
还有一类是双职工家庭,就是父母都是厂里正式职工,在我看来,他们那时的生活才是当时真正意义上城市家庭的生活,他们的孩子和我们也是不太一样的,不说别的,就单从穿着上来说就有很大的区别,他们家里的女孩子有连衣裙,有小皮鞋,头上还扎着各种色彩的蝴蝶节,那彩色的蝴蝶结在阳光下翩翩欲飞,我当时觉得那是女孩子最好看的模样了。而我们的衣裳都是妈妈买回来一块花布自己做的,领口上没有花边儿,口袋上也没有刺绣的图案,而且一件衣裳都要穿很长时间,实在小了,弟弟还要接着穿。记得弟弟都九岁了,还穿着我穿小的女式凉鞋,在外边玩时被人家笑话,光着脚提着两只凉鞋跑回家,把凉鞋丢的老远,哭着说,再也不穿姐姐的凉鞋了。我后来才知道妈妈为 什么每次给我买鞋和衣裳的时候,总是挑选一些颜色不太亮丽,款式简单大方的。可能是受到小时候的影响,直到现在我也不太喜欢太过亮丽,装饰太多的衣裳,还是喜欢简洁大方内敛的款式。
当然这个还好,最让我们这些农村来的小孩儿眼馋的是,每当家属区的孩子们在院子里面玩耍时,那些穿戴漂亮的男孩和女孩就会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饼干或者是高粱于软糖,在我们面前高傲放进嘴里,带着得意的表情,肆无忌惮地嚼着,那迷人的香甜味道,总是能吸引我们其他孩子全部的注意力。
记得一次我和弟弟到一个阿姨家去玩,阿姨给了我和弟弟每人一块泡泡糖,并且说:“只能吹泡泡,不能吃呦!”我听见了,点点头,弟弟可能顾着玩了,没听清就跑出去了,回到家时,弟弟看到我还在练习吹泡泡,就说:“你还没吃完吗?我的早吃完了。”我惊愕地看着他说:“你把泡泡糖咽下去了?会缠绕肠子的。”弟弟吓得脸都白了。整个晚上都跟在我身后,小声问我:“姐,我会死吗?”我也是忧心重重地望着他,害怕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不好的反应。直到第二天早上看到依然活蹦乱跳的弟弟,我才放下了心。
我们和那些真正的城里孩子相比,差异一直都在,那时我们年龄虽小,可我们心里是明白的,我们没有办法和那些爸妈是双职工的孩子比,我也感受到了妈妈无耐的心情。按当时的情况,别说经常买点心了,就连工厂食堂里卖的大白馒头我们都不能经常买,一点不夸张的说,我们每次吃着大馒头的时候,比现在吃的面包都要香的多,可是,家里常吃的干粮都是妈妈在煤球炉子上自已烙的煎饼,能偶尔买根油条,配上煎饼就象过节了。
一天下午,妈妈下班回来,做晚饭的时候,她冲我们神秘一笑,跟我和弟弟说:“今天给你们做好吃的,我可是特意跟别人学的。”说着从手提的布包里拿出一些糯米粉,红糖还有芝麻,一个人走进了厨房。
不一会里面就传出了“哗哗”油炸声,我和弟弟赶紧跑进去,站在煤球炉的边上,看着油锅里渐渐变得亮黄的芝麻饼,口水都要滴出来了,妈妈把最先做好的两块放在两个小盘子里,递到我和弟弟的手上说:“等凉一点再吃,别烫着。”我和弟弟哪里听得进去,鼓起嘴对着芝麻饼就是一通吹,虽然被烫得直哈气,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块饼吃完了。竞然没有觉得烫,只记住了满嘴香甜软糯感觉,妈妈看着我俩贪吃的样子,一面叫着:“别烫着,慢着点,还有呢。”一面开心的笑着,说以后会经常给我们做的。我当时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利害的妈妈了。
每过一段时间,妈妈就会给我们做一次芝麻糯米饼,那成了我们当时最期盼的时候,为了能经常吃到糯米饼,我和弟弟甚至主动要求去捡煤渣,当时每到周末,厂里好多人家的孩子都会去捡煤渣,工厂的炼铁炉每周都会清理一次炉中的煤渣,我们就会去捡那些没有烧透的煤渣块,拿回家放在炉中还是可以烧着做饭的,这样就能省下一点买煤的钱了。
我记得煤球厂和爸爸工作的工厂就隔着一条马路,为了节省开支,哪怕每次只能省下一两角钱,妈妈也会不辞辛苦的把买煤球的钱用来买散煤,回到家把散煤对上水和一下,做成半个馒头大小的月亮形的煤块,放在屋前晒干后,就能和煤球一样用来生火做饭了。当时,我们那个院子里几乎每家门前都晒着这样的小煤块,主要因为花同样的钱,本来只够烧一个月的煤球,换成散煤就够烧一个多月的,如果我们每周都能兴运的多捡一些煤渣回来,家里就又能省下一些散煤块了,所以作为交换条件,妈妈也很开心为我们做芝麻糯米饼。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羡慕过那些吃饼干的城里孩子,反倒有时候他们吃到我母亲做的芝麻糯米饼时还夸赞说,你妈做的芝麻糯米饼真好吃,每到这时我心里那个美呀,就别提了。
一转眼,四十年过去了,想起那段时光,幸福的感觉还在心头。
其实,幸福有时候真的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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