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是族人祭祀祖先或先贤的场所。除了“崇宗祀祖”之用外,平时有办理婚、丧、寿、喜等事时,便利用这些宽广的祠堂以作为活动之用。“祠堂”这个名称最早出现于汉代,当时祠堂均建于墓所。印象最深的祠堂形象,应该属于《白鹿原》里的白氏祠堂。古朴自然,凝聚着白鹿原上的白家和鹿家,每到族内大事,聚集族人,召开族会。
我的姓氏“郭”在陕西省是一个大姓,郭姓主要源自姬姓、任姓等,东周初年的虢序为郭姓得姓始祖。家乡有座商州郭氏祠堂,祠堂香火缭绕百年,经历了晚清的衰败、日寇的侵略铁蹄,见证商州地区解放的伟大历史,有满满的年代感和历史意义。
雕梁画栋、祥瑞壁画、名人题字,精美绝伦,家族的祠堂,建于乾隆十八年间,供奉的是唐代戎马一生,屡建奇功,以84岁的高龄才告别沙场的汾阳公郭子仪。他“权倾天下而朝不忌,功盖一代而主不疑”,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声誉。村人因为郭公的祠堂存在,一直有很强的凝聚力,修路盖楼,互相帮衬,郭氏祠堂也成为村镇的文化标志,于2008年入选陕西省第五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为了年节中精致的外观,村人修缮祠堂时,使用红漆重新漆了大门,柱子等,覆盖了原有的朱砂红色,同时覆盖了那些历史留下来的磨损痕迹,变得有如一套时尚的新式建筑。中门的大红对联,是每一年村里的族老们,为了惋惜追思祖先,重新请墨后张贴门楣的。过年里来这灯火与对联十分喜庆,红火庄严,一来给回乡前来拜祭的游子们献上谆谆祝福,二来是给村里的族人们讨个喜色。沧桑变化之间,少年已至暮年,可这新桃旧符的更迭依旧在古老的乡村里焕发活力,不曾被人们忘却。
砖瓦多是翻新的,村干部们特地找来工人,清除了祠堂内很多尘土、地衣,把满面尘霜的祠堂变得“油头粉面”,俨然成了一个喜庆的缺乏年代感的地方。很多时候,我踏入里面,却难以再次透过这苍老的建筑,领悟到先代工匠的诗情画意,以及家族香火的历史蛩音。
最让我难过的莫过于祠堂甬道里一堵“有故事”的墙!这堵墙曾与一位中国人民解放军大将——陈赓相遇结缘。陈赓,原名陈庶康,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国家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优秀领导者,新中国国防科技、教育事业的奠基者之一。陈赓将军来到商州郭氏祠堂,也是郭家的祖庙里,豪情满怀,泼墨挥毫,留下大字“青史留名”,以告慰汾阳公当年功绩,以警醒郭氏后人奋发图强。笔迹遒劲,气势恢宏。只可惜这幅字只存在于我幼时充满无限神往、慕慕瞻仰的记忆之中。后来村里翻修祠堂,因为文物保护知识的匮乏和管理不当,将这幅题字不慎毁了,今之视昔,不慎哀叹悔恨!
孩子长成大人,从农村的故乡走向遥远的城市。这是时代的变化,跟不上变化的东西面临被淘汰的考验,比如曾经的三跪九拜与二十四孝。祠堂也如此,家族、族谱和族规这些概念也在不断淡出我们的视野,变成一个好像分隔时代的一个产物。南北方著名的祠堂很多,但香火旺盛、凝聚族人的力量并没有在其当代文化价值的探寻之中得到新的阐释。我们应该理性看待文化遗产在现代社会的存在谜题,拒绝对传统文化的快餐式消费的同时,也思考其本身蕴含的发掘价值以及再创造可能。
祠堂像是曾经陪伴孩子童年的大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变老,变得或许不那么威严庄重,但它依旧存在于故乡,是一代人思考乡土新生力量与传统民俗文化的栖息之地。有祠堂的地方就有源远流长的历史沿袭,有故乡,就有同样姓氏的亲人。祠堂会变老,和人一样,也请每一个有家的人,都能够善待它们。建筑不是冰冷的砖瓦,也是记忆和归宿。丢弃了的祠堂,远离了的祖辈,以及远离的故乡,都是人在时代变化面前展现出的对于身后不断的眷恋以及对前路何在的深深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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