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信心满满,等着要一展身手呢
洪平,西郊瓦厂。
六十里路,满缸一个人赶路,五个小时就到了瓦厂。他把一切告诉了刘师傅。
刘师傅很吃惊。“你这后生好大胆!我在这里混了快十年了,也没敢去当什么“包头师傅”。包头师傅虽然弄钱多,但也不是人人当得来的。不但要在做瓦烧瓦这个行当里样样拿得起放得下,还要管得住人。对内要管打土坯子的师傅,对外要和雇主谈判、扯皮。而最关键的是要瓦烧得好,这个技术不是人人都能掌握得好的。这个瓦厂是我老表当包头,所以什么事都帮他打打下手,做瓦、开窑、烧窑也帮他管管,开瓦厂的条条框框、规规矩矩也懂些。但我总是不敢想去揽“包头”这个活干。人还是要安分点好,所以我只做我的瓦坯子,练了十年了,我的瓦坯子比别人都做得快而好。”
刘师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使满缸受益匪浅。他更增加了自己的信心。
于是掏出钱来,置办了酒菜,和刘师傅边呷边谈。他要把刘师傅身上那点有用的东西全部“挤”出来。
于是刘师傅又向他谈了烧家瓦、卖瓦的区别,写合同的细节,以及选厂建厂等一系列事宜等等,一直到深夜。
满缸非常用心地记,凡是他能想到而又不懂的问题,都仔细地问刘师傅。终于躺下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把所要做的事,先后顺序,具体做法细细琢磨一遍。末了,又翻身起床寻来了纸笔,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吭吭哧哧地起草了一份“模拟合同书”,一二三四五地写了好多条,然而到底不放心,又把刘师傅叫醒,七七八八地念一遍给他听。
师傅听后,睡意很朦胧地说:“你这后生,也太上心了,困(睡)了吧,大体也差不多了。”
如此折腾,一直到鸡叫。
天亮后,和师傅呷过了早饭,满缸央求师傅去给他“压压阵”。刘师傅答应了,就双双直奔杉木氹去了。
中午后到了杉木氹。师徒俩和熊队长去看了场地,刘师傅说地方要得,满缸便要熊队长把队里人喊了来,准备夜里“写合同”。
玉香在熊队长堂屋里架好了案板,装好了缝纫机,已有人拿布料来开始裁剪了。满缸把玉香叫到一边,拿出草拟的“合同”给她看,并要求她今夜里帮忙写“正式”的。
“你这字就像鸡爪子刨烂的一样,看不懂。”玉香说,“今夜里我在旁边听你们怎么说,然后给你写好就是了。”显然,“右派”的女儿比“四类分子”的儿子文化素质要高得多。
夜幕降临时,刘师傅和满缸已酒足饭饱。这时,陆陆续续来了一二十个人,大家都在灶屋里挨挨挤挤坐下了。刘师傅像一个城府很深的老师傅的样子,只顾抽烟,不怎么说话;主要由满缸把一些条条框框说了一遍。队里人虽说没当过瓦包头,但附近周围的瓦厂的条条框框多少听说一些,见满缸说得大体差不多,也便没有什么意见。于是,玉香就在油灯下刷刷地一下子就把合同拟好了,并多抄了一份。于是双方签字画押,各抽一份。满缸叫刘师傅签字,刘师傅说:
“我那边瓦厂忙不过来,这里就由你签了吧。”不完全是刘师傅不想当包头,而是实在担心这个摸不着头脑的后生把事砸了不好收场。
满缸却满心欢喜。他早已信心满满,等着要一展身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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