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面房子里住着的女人名字叫玛瑞安,今年已经八十岁了,自从我搬过来小镇,看见她从房子里面出来,也就那么几次,其中有一次是秋天,当时我刚刚收获了地里的东西,她拄着拐杖在她男友的陪伴下,跨过马路来看我收获了些什么东西?因为每年开春,都是她的男友开着拖拉机帮我耕地。
提到“ 阿夏 ”一词 ,是摩梭人走婚两种方式中的一种,这两种方式:一种叫“阿注”定居婚;一种叫“阿夏”异居婚,称玛瑞安“ 阿夏 ” ,指的就是她属于异居婚。她是我老公的表姐,据老公说,他表姐玛瑞安年轻的时候,就与现在的男友处于这种状态,已经有将近六十年的历史了,她的男友比她大一岁。
我在家呆着,只是买东西或者有的时候需要接孩子,我会开车出去,大部分时间是属于自己。有时候喂门前树上的鸟,或者放狗狗出去,经常能看到玛瑞安的男友,开着他的红色皮卡,来玛瑞安家,我知道他每天都会来,但呆的时间不长,也就是一到两个小时左右,我想他可能是给玛瑞安送食物吧。
记得有一次,老公去对面的表姐玛瑞安家,迟迟没有回来,而老公的表哥从多伦多打电话找他,连着来了两次电话,我怕老公的表哥有什么急事,我又不知道玛瑞安家的电话号码,只好横穿马路去了她家敲门,玛瑞安热情地让我进屋说话,处于礼貌我来到了她家的客厅坐下,这是第二次来,头一次来她家,应该是刚搬来小镇的时候,她家的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开放式的厨房挨着不远就是餐桌和椅子,靠着墙壁安放着一个烧木材的火炉,在边上是两人沙发,客厅比较小东西有点拥挤,不过她一个人住还可以。
不是不想与他表姐玛瑞安交流,而是语言不通,玛瑞安只讲法语,我只会英语,于是老公就当起了我们之间的翻译,玛瑞安给我沏了一杯袋装的红茶,并且加了一点奶,当地人都这么喝,我已经习惯了,我喜欢喝刚冲完的热茶,喝了一小口后,玛瑞安就挽起了裤腿,我看到了一条变了形的腿,老公解说他表姐的腿需要手术,现在正在排队等待中,已经做过两次手术了。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应该没有到八十岁,我怀疑玛瑞安这个年龄,手术后能恢复的好吗?后来证实了我的判断,她一直靠着拐杖走路。告别的时候玛瑞安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且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我拍了拍她的肩。
回到家里我问老公,她现在的状态,她男友为什么不与她同住,“ 他们年轻的时候,就不住在一起,男友每天下班后过来,从来不在这过夜 ” 这让我想起了摩梭人走婚里的“ 阿夏 ”, 我还是问了句为什么?老公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这是他们的相处方式,或者男友家也有房子需要他住,因为那个房子里只有他男友一个人。
小镇里老人和孩子多年轻人少,像他们这样两个人无儿无女,他们死了房子给谁?这好像不应该是我操心的问题。反正我们的房子已经有了着落,我们俩死后会给我的孙女,已经立了遗嘱。人老了真的很难过日子,玛瑞安瘸了一条腿,她的男友现在耳朵背,需要带助听器,那么将来有一天……?“ 老人就不要想未来,现在的任务是过好每一天 ” 姐姐对我说过的话在我耳边响起,“ 我放弃我不再想了 ” 我悄悄地对自己说。
“ 铃…… ” 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看了一下是玛瑞安家的电话号码,老公不在家,我把电话交给了孩子,她们交谈了几句后,孩子扭头看着我说,“ 玛瑞安说她没有烟了,要借四支烟,等她男友过来就还给我们 ” 我开始犹豫,烟家里倒是有,只是她从来不出屋,而且瘸了一条腿,不会来取,“ 你送过去?” 听我这么说,孩子的脑袋晃得像拨浪鼓,我也不放心她横穿马路,因为门口的公路时速是90迈,而且是个弯道。
记得我们刚搬到小镇的时候,老公就三令五申的强调,不准我们过马路,后来我才知道,在老公十多岁的时候,他的奶奶就是在穿过马路的时候,被房车撞死在这条路上,老公说他是看着奶奶被撞的,第一个跑过去的也是他,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拼命地喊着奶奶,奶奶没有回答可他看见,从奶奶的眼角流下了眼泪。那年他奶奶九十四岁。
“ 好” 我让孩子对玛瑞安说可以。于是我把烟赚在手里出了门,在过马路之前,我左右查看,确定没有车后才走了过去。玛瑞安家的门没有上锁,我直接推门进去,看见我进来玛瑞安像孩子,她高兴地笑个不停,我把烟放到了桌子上面,然后抱了抱她就离开了。我想玛瑞安一定是憋得够呛,不然不会打电话,在老公不在家的情况下,她提出这样的请求。加拿大最贵的就是烟,一盒不是短款的烟,要价是20加币左右,相当于人民币100元一盒。
玛瑞安性格是外向型的,她开朗健谈,而她的男友是闷烧型的,这两个人能相处半个多世纪,究其原因应该就是不同居吧?我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老公,“ 我发现你对玛瑞安产生了兴趣?” 老公毫不隐晦直接问我,“ 不是对玛瑞安感兴趣,而是对她与男友的相处方式感兴趣 ” 我开始大声地强调自己的观点。确实心里是羡慕他们能一起走过这么多年。
圣诞节快到的时候,我开始准备圣诞节礼物,每年要送的礼物清单上,一直都有玛瑞安的名字。这次要送什么礼物呢?玛瑞安常年不出门,她在家穿的最多的衣服应该是睡衣,因为我在小镇经常穿的衣服就是居家服,几套衣服轮流换着穿,已经洗旧了,上次姐姐给我邮东西,我让他给我邮了几套睡衣和睡裙,我把衣服找了出来,一件蓝格睡裙看起来大小适合她,于是经过精美包装后,让老公给玛瑞安送了过去,写这篇文章时才发现,玛瑞安的“ 阿夏 ” 有漏洞,就是圣诞节的时候,从来也没有给她的男友准备礼物,看来心里对她们的关系没有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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