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欲望」
狰狞的欲望（19）
县公安局看守所。高墙电网上的昏黄的灯光照出了这个阴森大院的轮廓。摩托车往左转，在看守所的大铁门前停了下来。郑城跳下摩托车，直往大门一边的值班室走去。
他找到值班副所长。“我们需要马上找到刘善明。”郑诚对那位副所长说。
“刘善明本来应该今天晚上值班，但他下午快六点钟的时候，跑来跟我说，他今晚要回一下家里，因为母亲病得很厉害，要求和下一班的同志换个班。是我同意的。”看守所副所长说。
“他住在什么地方？”郑诚问。
“就在那儿，”看守所副所长走出值班室，朝大门外边的一栋五层楼的房子一指，“是我们看守所的房子。他是单身汉，住在一门四楼的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里。……你们没必要去他那儿，大概就在半小时前，我看见他骑着一辆摩托车，背着包走了。”
郑诚连忙对看守所副所长说：“刘善明有重大犯罪嫌疑，快，请你用电台赶紧与你们局领导和刑警队李队长联系。”
“这……可能吗？”看守所副所长有些怀疑地问道。
“已经来不及详细对你解释了，快，请呼叫吧！”
看守所副所长只得开始呼叫公安局总台的代号。
命令很快通过无线电台传到已经布置好的县城各交通要道和车站等地的警官们那里。“公安局看守所看守员刘善明有重大犯罪嫌疑，若发现立即拘留。”
郑诚从桌子上的电话号码本上查到了沙川火车站的电话号码。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火车站。“请问，今晚从六点钟起有几趟客运列车在沙川火车站停站？”
“三趟。”电话里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八点三十七分、十点十六分和凌晨两点四十八分。”
“好的，谢谢。”郑诚挂了电话，抬腕看了一下表，现在是七点二十分。
沙川县火车站很小。售票厅、候车厅和进站处是三位一体的一座黄色的平房，房子两边的围墙向顺铁路的方向延伸，出站口开在平房右边的围墙处，由两扇大铁门和几排铁栅栏组成。
郑诚是在七点三十五分到火车站的。他来到出站口，那里站着一个穿黑色制服的保安和一名警察。当他顺着铁栅栏的通道走到大铁门上开着的那个只能容一人走过的小铁门时，那个保安拦住了身着便服的他。他出示了证件，对那个警察问题：“派出所在哪里？你们今晚是谁负责？”
那个警察朝站台里面左边的一间房子指了一下，说：“那里。今晚是我们指导员值班。”
郑诚大步朝火车站的派出所走去。
房子内显得有些杂乱，几张桌子上。胡乱放着报纸，烟缸和茶杯之类。里面有三个人随便坐在那儿，一面抽烟一面谈着什么。当郑诚走来的时候，他们转眼看着他，带着某种不友好的眼光。
“请问哪位是指导员？我是省城二分局刑警队郑诚。”说着，他掏出证件。
一个皮肤很黑的矮个子警察站起来。“我是。”他的面部表情立即变得和善起来。他把证件接过来看了一下便还给郑诚。
“我们接到了县公安局的通知，已经作了布置。只是我们这里没有人认识这个刘善明。你知道，我们属于铁路公安系统，对县公安局的人并不很熟悉。不过，我们将检查所有进站人的身份证，只要这个人进站，我们就可以将他扣留。”
郑诚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们的支持。不过，在局里发出通报之前，刘善明即已来到了火车站，要是他在此之前就进站了呢？”
“我们已经派人在站内查了一遍，所有在站台上的人的身份证都已查过了。有几个人没有身份证，但都与局里通报的刘善明的特征不同，我们还查了这几个人的其它证件，如工作证、介绍信等，可以肯定，他们里面没有刘善明。”
郑诚又点了点头。
“等乘客进站时，我们再去查验身份证。现在是七点四十八分，最早的一趟车也是八点三十七分的。”
“我想先到站台看看，熟悉一下情况。”郑诚说。
“也好。小李，带郑队长到站台上看看。”指导员说。
站台上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人。在一团团灯光下，可以看到少数几个或蹲或站着。郑诚在站台上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刘善明。
他站在那里，指着派出所对面的那排房子问陪着他的警察：“那排房子是干什么的？”
“那是站里的房子，站务工作的办公用房。”
郑诚来到那排房子里，几个屋子里都有人。
郑诚又来到站台边上，往铁轨两头望去，视线所及的前方和左、右边，都没有发现人影。
要上火车，必须在站台上才能上。若在火车驶离站台后，尽管车速还不是很快，车门也未都关上，但乘务员已将车门踏板拉起，在路基上要登上列车是十分困难的。因此，郑诚决定，自己就守在站台上。好在这是个小站，上、下车的旅客不多，只要高度警觉，一旦刘善明从站台上上车，他还是会发现的。
他抬腕看了一下表，是八点十分。
他就在站台上走来走去。那个铁路警察也随着他走来走去。
八点十五分，乘客开始进站了。
郑诚迎着从进站口向站台跑来的乘客，用锐利的眼光搜寻着。进站的大概有二十多人，但没有刘善明。
难道他不乘火车？
在此之前，郑诚凭直觉相信，他是一定能在火车站见到刘善明的。现在，他不禁有些焦燥不安起来，甚至对自己的整个的判断都产生了怀疑。如果自己的判断是一种臆想，那就惨了。自己不好交待不说，真正的凶手就会利用这一失误赢得时间，毁匿证据，制造出更多的歧路，真正建起一座迷宫来。
郑诚的手攥得紧紧的，手心也有些潮湿了。
火车带着巨大轰鸣和震动进站了。站台上卷起一股旋风。站里的广播喇吧响着。告诉人们尽快上车，列车在本站停车六分钟。
“你快上车去一下，找乘警，告诉他我们要拘留一个叫刘善明的人，请他协助。”郑诚边说边紧张地环顾着四周。
那个铁路警察领命而去。
下车的人下完了，现在开始验票上车。
郑诚站在站台的中间，锐利的目光不停地往两边扫射着。
大多数旅客都已经进了车箱。
已经有列车乘务员将车踏板拉起。
发车铃响了。
列车的汽笛长长地呜叫了一声，列车的车身抖动了一下，车轮开始向前移动。
就在这时，就在靠火车头的那边的站台上的那排平房里，猛地冲出一个穿灰色夹克、背着旅行包的人，向已经开始往前移动的火车飞快地跑去。
郑诚一下子就看见了那飞奔的人，他正是刘善明。在一瞬间，他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那边冲过去。
刘善明已经跑到了火车跟前，火车的速度已有所加快，他看准了自己跟前的6号车厢的车门，向前猛跑几步，抓住车门边的把手，纵身一跳，就站到了火车车箱的门口。
“喂，你不要命了！有没有票？”站在车门边的女乘务员恼怒地大声喊到。
“不会少你票的。”刘善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车票晃了一下，便往车箱内挤。
车内人很多，车箱的接头处也挤站着许多人。刘善明往里挤了一下，便站住了，他要马上找个厕所进去。可是眼前的这个车箱的厕所由于火车刚启动，乘务员尚未将门打开。他心急如焚地等在厕所门前。假如再过一会儿，乘务员还不开厕所门，郑诚很可能就会来到他面前。因为在他跳上火车的时候，他已经看见郑诚正飞快地向他追来。他相信郑诚和他一样，也跳上了火车。
郑诚的确也上了火车。当刘善明在前面跳上车门时，他在已快到车尾的一个车门处跳上了火车。
“我是公安局的。乘警们在哪里？”郑诚问车箱里的乘务员。
“8号车箱里可能有。”乘务员说着，向车头方向指了一下。
郑诚上车的这个车箱是4号车箱，他想刘善明肯定在前面的车箱内。他在拥挤的乘客里缓慢向前搜寻着。
到8号车箱的时候，他找到了乘警班长。
在乘警室内，他向乘警班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
“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他呢？……再说我们也不认识这个人。”乘警班长说。
“锁上车里的所有厕所，像查票一样，我们一起把车上全部搜寻一遍。”郑诚说。
“工作量可够大的。”乘警班长面露难色。
“是的，可是我们要抓住他，只能这样。……到下一站还有多少时间？”
“到下一站的运行时间是一小时四十六分钟。”
“时间还是够的。让我们一起干吧。”郑诚以一种请求的目光看着乘警班长。
“好吧。”
列车上的厕所全部锁上了。郑诚和乘警班长一起带着几个乘警，开始从8号车箱往车头方向搜寻。
列车上人太多，硬座车箱的走道上到处都是人和行李。有的人站着，有的人则坐在车箱地板上，还有的索性钻到座椅底下躺着，如果你不小心，走在走道上随时都可能绊上这些人伸出的腿脚。车箱里嘈杂不堪，交谈声、咒骂声、喊叫声甚至还有阵阵的尖叫。香烟的烟雾迷漫着整个车箱，混浊的空气使人有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窒息感。
郑诚和乘警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逐个车箱查寻着刘善明。
但是，从8号车箱一直到最前面的1号车箱，也没有发现刘善明的踪影。
“你能肯定他是上了车吗？”乘警班长疑惑地问道。
“当然。”郑诚说。
“或许他又下了车呢？”
“不可能，我和他是同时跳上已经启动了的列车的。就是怕他又跳下车，我一直侧身站在车门口盯着前面的车门，后来列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估计他不会跳车了，才走进车箱。”
“那他到底在哪里呢？”乘警班长仍然感到很疑惑。
现在他们两人在餐车里。几个乘警已被吩咐到各车箱巡视，以随时发现不正常情况。
“能不能通过广播播个通告？”郑诚问。
“什么通告？”乘警班长问。
“也不需要说得很明确。就说列车上常有违法犯罪作案，希望旅客们对可疑的人或事随时报告列车上的乘警，协助乘警维持车上秩序以确保大家施行安全。这样行吗？”
“行。实际上开车后我们的广播也会播这类话。我这就去广播室，叫播音员把这意思多说几遍。”乘警班长向广播室的那节车箱走去。
郑诚一个人坐在车箱里沉思着。他想，是不是刚才的搜寻不认真，刘善明躲过去了呢？要知道，刘善明也是在公安机关里干过几年了的，虽然他从事的只是看守工作，但耳濡目染，他不会不对侦查与反侦查的有所了解。
他站了起来，决定一个人从车头到车尾再仔细地搜寻一遍。
就在他走出餐车的时候，一个乘警匆匆向他走过来。
“有一个可疑情况。”乘警对郑诚说。
郑诚连忙转过身，和乘警一起又回到了餐车里。
“我经过十四号和十五号之间的车箱过道时，有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悄悄地拉住了我，说有点情况向我反映。我便把他叫进旁边的乘务员室。他对我说，刚才他看见一件奇事。在沙川站开车不久，他准备上厕所。一个拎着旅行包的年轻人在他前面先进去了，他就在外面等着。可是他等了快十分钟了，那个年轻人就是不出来。他还扭了几下门把手，催促里面的人快点，可是直到刻把钟后，那人才出来。他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怎么出来的是个女的？刚才明明进去的是个男的嘛？这不是像变魔术一样吗？他厕所里面看时，里面空无一人，他站在那儿愣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那厕所里已经有人进去了。他干脆跟着那由男变女的人往十四号车箱里走。看到那‘女的’在一个座位坐下后，他才返回来告诉了我们。”
郑诚听完，兴奋地说：“一定是他。在我们开始搜寻时候，他已经由男变女了，怪不得我们没有发现他。快，你快去广播室把班长找来。还有，也请你去把这个反映情况的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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