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蒼老的咳嗽,壓抑、嘶啞。音符的叢林被攪動了,看不見的顫抖。燕尾服皺起眉頭。許多黑色眼神掃過來。
那紳士驚恐地四周看看,奮力壓住胸膛。他掏出白手帕揪著胸口,恨不得把喉嚨打結。但咳意像壞了的龍頭汩汩漏著。他羞愧地縮小身軀,試著假裝自己已經透明,化作無聲的煙塵。
李斯特繼續奏。李斯特繼續推進。李斯特委婉地回鳴。
情緒層層高漲,但那咳嗽改變了氣氛。一切都變成某種偽飾。我們假裝忘記了時間,假裝若有所思地感動,我們假裝高尚有品位,假裝生來清白。
但現在我們都覺得咽喉裡有些異物,猶如襪底多了一粒沙,襯衣后領有一個褶皺,一個不規則的函數硬梆梆地橫亙,本該滑順的世界無法回復,漿洗乾淨的星系多了無名黑洞。
鋼琴家甩動手指頭,努力抹平那聲咳嗽。但是徒勞。水填不滿漏洞。存在的無法被抹去。發生過的無法視而不見。
多年以後,他一直在唱片裡咳著二連音。他咳了一次又一次,喉嚨裡的羞愧再也清除不掉。波羅納茲舞曲鏽住了。他活在輝煌波羅納茲舞曲裡。
波羅納茲舞曲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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