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

作者: 王人单月刀 | 来源:发表于2018-12-29 18:32 被阅读5次


    花花是一只缺点多多的橘猫。
    花花有点胖,不是毛多,是真的胖。大部分时候她都像摊橘色的液体瘫在地上;少部分时候她蹲坐着,气定神闲的一坨;极少部分时候她会迈动着四条肉肉的小短腿在花坛附近踱几圈。
    花花很贪吃,小区里爱猫的人多,路过时总会往她食盆里倒点小鱼干。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像颗肉球似的迅速地从地上弹起来,屁颠屁颠地向你走过来。
    花花很幼稚,会突然扑向一只停在花坛边上的蝴蝶,会逗弄着蜗牛,与鸟儿们吵嘴。
    花花胸无大志,爱做白日梦,每天傍晚都趴在花坛边的阳光里睡觉,流着口水咂咂嘴,定是梦到了小鱼干呢!
    花花很凶,很霸道,像个泼妇一样,嗲起毛,亮出爪子来叫嚷着驱赶其他胆敢靠近她的食盆的流浪猫。除了新来的毛毛。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阳光柔和灿烂,花花蹲在花坛边低头吃着她的小鱼干,忽听得一阵惊呼。一抬头,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就冷不丁地撞入了眼眸:雪白色的毛柔亮有光泽,在傍晚橘黄色的阳光镀染下,毛茸茸,金灿灿的,晃了花花的眼,乱了花花的心。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块小小的写着“毛毛”两个字的金色牌子,莹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勾人的清冽的光,举手投足间有种不属于这个小区的猫的优雅和高贵。这是花花日后曾无数次重温的场景。
    毛毛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走过来了,朝花花......的小食盆走去。花花顿时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她想,难道这就是小鹿乱撞的感觉吗?不行了,我有点呼吸困难。她立马逃到花坛拐角边蹲下,感受到心在肚皮下一下下毫无节奏地敲击着。
    不远处一群流浪猫们并不知道此刻花花激烈的内心活动,他们兴奋地等着看花花怎么收拾这新来的胆肥的家伙。毛毛不紧不慢地走到食盆旁,抬起头来瞟了一眼远处正聚精会神盯着地上一条毛毛虫的花花,低头吃了起来。毛毛也不知道此刻花花的内心在尖叫:啊啊啊啊啊!他看我了他看我了!好帅啊!诶不对,我今天好像没有梳毛,刚刚吃完小鱼干还没有擦嘴......呜呜呜,第一次见面就给人家留下这么邋遢的印象,呜呜呜......
    众猫们见花花许久没动静,就试探地逼近,却看到了花花那包含了羞涩,花痴,懊恼和快要哭了的复杂表情,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花花花花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啊......

    没有猫知道毛毛来自哪里,晚上又住在哪里,但每天下午,毛毛都会迈着从容的步子出现在花坛边,毛发没有一丝凌乱,甚至光滑柔亮,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花花将其称之为雄性荷尔蒙。
    一整天花花都紧张地期盼着他的身影出现,要是毛毛比平常晚到几分钟,她便会坐立不安,烦躁地抓扯着花草。当看见毛毛出现时,她又立马变成了矜持的淑女,缓缓站起来走开去,不看他。然后蹲在不远不近的黑暗角落里,偷窥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咬鱼干的样子,咀嚼的样子,用爪子抹抹嘴的样子,都那么的令人着迷,却又难以靠近。
    等到毛毛吃完转身离开时,她才敢肆无忌惮地,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的背影看,目光温柔缱绻。开心雀跃的同时,她又感到一种淡淡的惆怅,整颗心都被他撑得满满的,涨得幸福又难受,有时却又觉得空落落的,怪难过的呢。

    从那以后花花就变了,她每天没事时就用舌头舔着自己身上的毛,用爪子擦擦脸,捋捋胡须,对着地上的小水洼照来照去。
    每当有人往她的食盆里倒小鱼干时,她也不再狼吞虎咽地吃个精光,而是剩一大半在盆底。然后蹲在旁边发呆,毛毛已经在她脑子里跑了一整天了,甩都甩不出去。
    她时而对着空气傻笑,因为脑子里的毛毛向她表白了;时而烦躁地挠挠头,毛毛和她为他们的孩子该取个什么名字而争论不休;时而皱眉叹息,老了的毛毛身边依然围着一群小迷妹;但随即她又笑了,因为脑子里的毛毛说他永远只爱她一个。

    慢慢地,给花花喂食的人,众流浪猫们,甚至来来往往的鸟儿们都知道了花花喜欢毛毛。只有毛毛还不知道。花花恨铁不成钢地想,不是说就算捂住嘴,喜欢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吗,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花花真怂!花花真怂!众流浪猫们坏笑地叫喊着,花花照旧嗲起浑身的毛来,叫嚣着亮出爪子就要冲过去,众猫们迅速逃开了,回头嘲笑道:“你这么凶,怪不得毛毛不喜欢你!”花花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时间踮起脚尖从傍晚花花的食盆上走过,从花花幻想的小脑瓜上跨过,穿过花花轻轻的叹息,追赶着落日的余晖,偷偷地溜走了。
    花花渐渐瘦下来了,毛发也变得柔亮起来,也开始有公猫来向她求爱了,但都被她拒绝了。她还在期待,还在等。有时候花花也会心情郁闷地想,他什么时候才会喜欢上我呢?

    又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毛毛照常吃着花花的小鱼干,花花照常痴痴地望着他。一辆突然出现的小汽车打破了这平静的美好,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帅气西装的小男孩,他抱起了毛毛,哭得稀里哗啦,一边蹭着毛毛,一边嘴里含糊地嚷着什么,花花只听懂了最后一句:“我们回家吧。”花花还没来得及反应,毛毛就被带上了车,车子迅速发动,扬尘而去。
    花花终于明白过来,随即疯了般冲了出去,踢翻了装着小鱼干的食盆,追赶着车子。她预感到此次一别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毛毛了,心里突然一紧,像弄丢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东西,惊慌失措地大声叫嚷起来,声音凄厉瘆人。汽车迅速地消失在小区门口,消失在街道拐角,没有一点留恋。

    傍晚走了隔天还会再来,夕阳落了第二天还会升起来,毛毛走了,就真的没再回来。
    花花还是那个花花,却又不像花花了。
    花花不胖了,甚至有点瘦骨嶙峋的。
    花花不贪吃了,每天食盆里总要剩好多小鱼干。
    花花不幼稚了,沉稳安静忧郁得不像话,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花花不凶了,她已懒得再去冲偷吃她的小鱼干的猫们叫骂了。
    但花花仍旧胸无大志,爱做白日梦。每天傍晚她都会趴在小区门口的阳光里睡觉,流着眼泪撇撇嘴。梦里是初见那天,阳光过分灿烂,毛毛雪白的毛镀染上金色,缓缓向她走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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