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东西第192篇原创
这一回咱们说说二战后几位在抗癌史上做出过卓越贡献的革命前辈。
Farber
Sidney FarberSidney Farber 不仅是一位资深的儿科医生和出色的科研人员,也是把癌症带入大众视野的功臣。
1947年,已经是著名儿童病理专家的 Farber 在跟显微镜打了二十几年交道后,决定放弃研究死人转而治疗活人。他决定从相对“简单”的癌--白血病下手:在没有CT和MRI的条件下,用显微镜就可以观察血液里的细胞,并通过记录细胞数跟踪药效。
Farber 在实验中发现叶酸能够加速白血病。叶酸是复制DNA的原料;人体中分裂速度最快的血细胞(一天三千亿)极度依靠叶酸。Farber 推断,既然叶酸能治疗贫血,就如同给骨髓施肥来增加血细胞数,那么阻止骨髓吸收叶酸,是否可以治疗白血病?他于是求助于好基友,生化学家 Yellapragada Subbarao。
印度学霸S先生拿着热带健康学全奖进的哈佛医学院,不料毕业以后在阴冷的麻省毫无用武之地,只好晚上给医院看大门(论专业的坑爹性);后来调到医院实验室,成功地提纯了一种叫ATP的分子(三磷酸腺苷)。ATP携带细胞中的化学能量,是一切生物能量的源泉。然而,这一被载入生化课本的牛逼成就并没有为他谋得名牌大学教授一职;S先生一气之下跑到医药公司搞研发去了,主攻人工合成细胞中自然存在的化学物。
二十年代,有药厂通过合成维生素B12治疗贫血赚了大钱。S先生试图治疗另一种贫血,在合成叶酸的过程中偶然发现了抗叶酸(antifolate)。人体细胞通过辨识分子的化学结构吸收养分。抗叶酸的分子结构神似叶酸,却没有相同营养;被吸收后,抢了叶酸的位置,阻止癌细胞获得养分而使其无法分裂。
Farber 在白血病小患者身上试用叶酸和抗叶酸,每次失败就等于加速孩子的死亡。为此,他当时的工作单位,波士顿儿童医院,对他的行为非常不满,削减了他的人手,还把他赶到地下室。
1937年,美国曾掀起一场根治小儿麻痹症的运动,由身为患者的罗斯福总统亲自倡导,成立了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公共健康组织,小儿麻痹症国家基金(National Foundation for Infantile Paralysis)。在举国上下的慷慨解囊和积极参与下,到四十年代末,第一支疫苗已经研制成功。
Farber 受到这个运动的启发,希望借助社会的力量发展儿童癌症研究。在他的积极运作下,1948年,由慈善组织 the Variety Club 捐款成立儿童癌症研究基金 (Children’s Cancer Research Fund)。由于二战后电影业盛兴,主要由演艺界人士组成的 the Variety Club 资金力量越加雄厚。这个组织与儿童权益也颇有渊源:有人曾在电影院门口发现一个被抛弃的女婴。她妈妈留下一封信说家里孩子太多,实在养不起她,希望电影界的好心人帮忙。这个故事被报道后引起全国轰动,the Vairety Club 顺水推舟出资抚养这个孩子长大,她也成了该组织的公众代言人。
依葫芦画瓢,the Variety Club 也为新基金打造了抗癌小英雄 Jimmy 的形象,在一档广播节目里向听众介绍了患有淋巴癌的 Jimmy 小朋友的故事,还把小男孩请到直播间,安排他和喜爱的棒球明星见面(超级煽情有木有)。结果节目还没播完,就已经有群众赶到波士顿儿童医院排队捐钱去了。(送钱还要排队的说!那时候的米国人民真纯良。)儿童癌症研究基金以“Jimmy 基金”之名获得了广泛知名度,成立当年即获得23.1万美元捐款。但这个数目真心不算多:1944年的曼哈顿计划一个月就要花费一亿美金;Jimmy 基金成立同年,美国人光是花在可口可乐上的钱就超过一个亿。
Jimmy 基金很快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宾馆、棒球场、电影院里到处是为 Jimmy 募捐的小罐子。Jimmy 基金的成功让 Farber 意识到,抗癌是一场政治运动——它不仅需要依靠科学的进步,也需要面向公众的推广和营销。从此,抗癌之战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Farber 成名以后,跟波士顿儿童医院的关系更紧张了,很多同行对他颇有微词。Farber 早就计划另建一个新医院,就在老医院对门儿!有了 Jimmy 基金做后盾,1952年,一座全新的儿童医院落成。虽然不是正对面,但是距离老医院非常近。跟死气沉沉的老医院不同,新医院的设计以儿童为主题,到处是玩具、小火车、假山、木马、自行车什么的。Farber 还专门请人在墙上画满迪斯尼卡通形象。他亲自设计了小木车,方便身体虚弱的小朋友活动;还设计了专门为孩子输液用的杆子。Farber 对孩子们可谓尽心尽力,每天晚上亲自查房,看望每个孩子的病情。
尽管新医院有钱有设备,治疗成果却没什么进展,孩子们还是病情恶化相继死去。但是Farber 没有灰心,他坚信化疗是治疗癌症最好的办法,决定鼓动更多人、甚至整个国家来共同抗癌。慈善组织的资金总是有限的,只有把这件事搞到国会,那里才是真正的财富和权利的所在。
Lasker
Lasker纪念邮票Mary Woodard Lasker 是当时一位著名社会活动家,纽约上流社交圈儿的常客。她的丈夫是广告界大腕儿,她自己也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并且一直以推动公共健康为己任,人称医学研究界的金主干妈。
Lasker 因为对化疗很感兴趣,在别人介绍下结识了 Farber。金风玉露一相逢,干妈和亲爹相见甚欢,一拍即合。两人开始频繁通信,深情交流彼此斩除病魔拯救苍生的理想。1943年,Lasker 女士在《读者文摘》上刊登了关于癌症检测的公益广告。一个月内收到捐款30万美金,超过 Jimmy Fund 一年的收入。
Lasker 女士主持成立了一个强大的政策游说团,在5年之内使整个癌症医疗界焕然一新。1950年间,由Farber 作为专家提供技术支持,Lasker 作为谋士,可谓天作之合。Lasker 的游说团成功获得联邦政府支持,完全不差钱,掀起一场全国性的抗癌之战。根据 Lasker 游说团的宣传,全美四分之一的人有得癌症的危险。至于真假我也不清楚,但绝对成功地引起了全国人民的注意。
二战时期成立的美国科学研究局(OSRD, the Office of Scientific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旨在组织科学界进行军事研究,比如说造原子弹。军事科研讲究效率,人力集中,针对性强。战后 OSRD 创始人 Vannevar Bush 在向楚门总统提交的一份报告中指出,这种有组织有计划的科研方式在和平时期并不好使。Bush 认为人类的知识积累来源于基础科研,所以应该给科学家们充分的时间和自由。(美国的教授和研究生们,尤其是从事基础科学的,真应该感谢 Bush 大人带来的宽松自由的环境。)国家科学基金 (NSF, the 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和国家癌症研究所(NCI, 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都是遵循自由科研的原则而建,产出科研成果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
正当游说团频频告捷之际,Lasker 的丈夫意外患直肠癌去世。这更让 Lasker 意识到癌症的杀伤力和时间的紧迫。她提出重返二战时的科研模式,搞它个抗癌的曼哈顿计划,进行更集中协调的医学研究。当时医学界对此也存在争议。有科学家说,咱们连癌症的原理都弄不明白,怎么开发治疗手段呢?当然也有人反驳,难道不懂消化系统就不吃饭了吗。
在 Lasker 的积极游说下,1955年,由NSF 直接拨款的国立癌症化疗服务中心 (NCCSC,National Cancer Chemotherapy Service Center) 投入使用,集中人力物力开发治癌药物。1954-1964十年间,该中心测试了超过八万种化合物、十一万种发酵物、十七万种植物提取物,每年大约使用一百万只小白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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