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请你别怪我

文/蒹葭姑娘

做，总比不做好。

       今天翻看小鬼们的日记时，看到有个小伙子的题目是天堂与地狱，我顿然失笑——小小的人儿啊，你知道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吗，竟故作高深地取这么个让人想一探究竟的题目。

       带着好奇细细读完，却笑不起来了——原来在孩子们心中，脾气好的老师是天堂啊，那像我如此凶巴巴的老师岂不是阿鼻地狱，但又庆幸还有人能透视我刺猬的外衣，不偏不畏付出真心实意，并且悄悄地，给了我一个温柔的拥抱。

       想来这几天的火气的确有点大，只是孩子们，请你别怪我，我并无恶意，我只是恨铁不成钢怨木不成梁。

       孩子们，其实你们都知晓，我并未要求你们人人优秀成人中龙凤，我只是害怕当你长大之后，回望我伴你们成长的这些年，会责怪我没有逼你一把，也会后悔当初自己没有竭尽全力，我宁愿你们以后谈起我时总想起严厉二字，也不要你们将我与“庸医”挂钩。

       孩子们，我也跟你们说过，我并没有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那般远大的目标与抱负，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如刘瑜给小布谷的信中所写的那样——愿你有好运气，如果没有，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愿你被很多人爱，如果没有，愿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愿你一生一世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孩子，这些可都不简单啊。

       睡到自然醒，那你的心中必然是平和无愧的，所以当你小偷小摸被我训斥时，请别怪我无情，我不过是希望诚实能与你为伴。

      学会宽容，那你一定对他人抱有最大程度的理解与善意，所以当你欺负弱小被我责骂时，请别在心里偷偷怨我凶辣，我不过是想试着将爱的种子播种在你心房。

       学会慈悲，那你应当是个懂得感恩与反思的人，所以当你在父母的殷殷目光中走进教室却不学无术被我约谈时，请别抗拒我反反复复的唠叨，我只不过是希望你能抬头看看烈日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学一学如何孝道如何勇敢……

孩子，请你别怪我

       孩子们，还记得吗？

       2014年9月初旬，我们第一次在教室里见面，那时的我还没适应从学生到教师的身份转换，更没有任何预设和准备，站在讲台上，望着你们七嘴八舌的陌生脸庞，我生涩地捏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尊重，我们就这样开始了第一次交流。

       尊重，这是我对你们提的第一个要求，也是我在你们心中播下的第一颗种子。

       现在，最起码你们大部分的人都懂得——我认真讲话的时候你保持静默，而不是跟我拼拼谁的嗓门大；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双手背后腰杆挺直，而不是痞子般摇摇晃晃；我提问时你勇敢地开口作答，而不是僵硬的摇头点头。

       有时候，尊重不过是懂得聆听，有时候，尊重不过是愿意倾诉。

       孩子们，我记得，我们初识的时候，你们总一口一个“老思老思”地唤我，常常让我哭笑不得。后来跟你们纠正之后，你们大部分家伙还是难以改口，我干脆“狠心”地装哑充聋，只要你们没叫对，我就绝不应答——嗯，现在总算都能字正腔圆地喊对了。

       我还记得，那时课堂上的你们读起书来总是一个字能拖三里地，独自回答问题时声音小得如蚊蝇振翅。我总是用“一遍不行再来一遍”的笨方法“对付”你们——现在看来，笨方法也有不错的疗效。

       有时候，你所期待的美好，会在你后知后觉的努力中如期而至；有时候，哪怕你的耕耘没有开花，别担心，它可能是在土地里默默结果呢。

       总有人问我，在这满是留守儿童的乡镇这般“折腾”有什么用？我也曾在心里问过自己——如此用情谁在乎！

       那日，无意间看到一则小故事，故事中的小男孩乐此不疲地在沙滩上忙碌，忙着将因涨潮搁浅在沙滩上的小鱼一条一条地投进海里，动作温柔而有力量……

       一路过的大人看到小男孩的善举，不禁失笑发问:“小朋友，这么多鱼你救不过来的，别白费力气了。再说了，你这么努力有谁在乎呢！”

       “你看！这条在乎！” “这条也在乎！”小男孩一边不停歇地把手里的鱼投入面前这片蔚蓝的海洋，一边倔强地看着在空中划过的鱼影答道。在他身后是一串浅浅的小脚印，还有那个楞在原地的发问路人……

       谁在乎？我想，那个曾经三四十分如今七八十分的小姑娘是在乎的吧，那个曾经畏惧发言如今声台形表皆为倩妙的蘑菇头是在乎的吧，那个曾经总是低着头如今一看到我就温暖地微笑问好的小家伙是在乎的吧，那个曾经在棍棒下都不愿抄作文而如今日记里一字一句均是情的帅小伙是在乎的吧……

       所以呀，哪怕春耕万种秋收一粟，那也是值得的——总有人在乎的。

孩子，请你别怪我

       有人说离别让一切重新开始，让一切皆可原谅——孩子们，如果在过去近一千个日子里我曾对你有过责骂，如果在接下来仅剩的时日中我会对你发火，请你别怪我，我本无恶意，我只愿我是那阳光雨露，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你们更好地绽放，仅此，无他。

       山长长，水远远，来路漫漫，你们于我，总如初恋般酸酸甜甜又刻骨悠扬——孩子，我们只有好好加油，方能无愧于心，方能头发甩甩大步向前走……

       最后为你们送上汪国真的《感谢》，感谢你们一千多日夜的相伴成长，感谢那年夏末的相逢与今时初夏的分别，感谢所有的误解和感谢……

感谢

汪国真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

　　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捧起一簇浪花

　　你却给了我整个海洋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撷取一枚红叶

　　你却给了我整个枫林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亲吻一朵雪花

　　你却给了我银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