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地记得,当儿子听说母亲生病了,回来说要雇个保姆来专门照顾母亲的时候,孝林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直接拒绝了,并且毅然决然地做出决定,那就是由他这个本身也是病人的人来照顾兰芳这一个病人。儿子完全不能理解父亲的这种固执行为,因此与他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终闹翻。在儿子离开的那个瞬间,兰芳的嘴皮流了好多血,而她却只是说那是自己不小心磕碰破的。
丈夫完全没有观察到兰芳身上所发生的这些微妙变化,在儿子走后,兰芳那仅存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丈夫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也忘记了自己同样是个病人,在他的眼里,兰芳的生命仿佛变得毫无价值可言。当丈夫孝林送儿子走后再次回到屋内,站在屋内的兰芳紧紧地咬住牙关,以至于嘴唇都被咬破了,那鲜红的印记就那样跌落在满是灰尘的脚下,当丈夫回来问起的时候,她选择了遮掩过去,然后默默地拿起扫帚清扫掉那滩鲜红的血迹。哀莫大于心死,就在那一瞬间,兰芳整个人彻底垮掉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在她的心中疯狂地滋生:大家都就此解脱吧!
当脸色惨白得如同白纸一般的兰芳,用那已经结痂的嘴皮自言自语时,孝林从她的身边缓缓走过,嘴里还嘟囔着她到底在捣鼓些什么。兰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说自己累了,想要歇息一阵,让孝林不要去管她。孝林便出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兰芳穿上了那件中式蓝色暗花的对襟衣服,上面有着一列非常好看的琵琶纽扣,那还是她在身体状况尚好的时候,苦苦哀求邻居帮忙制作而成的,这也是她最为钟爱的一件衣服。穿上这件衣服之后,兰芳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是在向周围的空气宣告,这位老妪已经不复存在了。孝林看着一向爱干净的兰芳此时穿戴得如此整齐,却依然丝毫没有觉察出有任何的异样,接连叫了几声,兰芳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此时的兰芳,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了近在咫尺的丈夫,在她的眼里,孝林仿佛只是一个陌生而又遥远的存在罢了。孝林发出的嗡嗡声音,在兰芳听来,都只是一些空荡荡的幻视幻听,她那原本就已千疮百孔的内心,此刻已然变得空空如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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