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徐州。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一望无际的荷塘里,采莲的少女结伴划着小舟采摘莲蓬,柔美的歌声随风飘远。
一处依湖而建的小院里,一个青衣女子借着树荫的遮蔽飞身翻过围墙,轻飘飘的落到后院,在假山后轻声道:“殿下,鄞州传来消息。”正在院中练剑的女子一个旋身将长剑插入鞘中,信步走到石桌前坐下,径自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将杯子放在一边,这才偏过头看了一眼假山,青衣女子立刻躬身上前将一只小竹筒双手奉上,她接过竹筒拧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纸条慢慢展开静静地看了一眼,笑吟吟地起身走到廊下将纸条扔进香炉里。俯身拿起长剑,柔声道:“无事,继续盯着便可,异邦可有动静?”
“前些日子收到异邦易主的消息,吉伦篡位囚禁了亲哥哥,柴哈尔王子和朝阳公主下落不明。”
“易主?”柏殊予知道异邦内部动荡不安,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知道吉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外人只传他好战排外却不知其人谋略几何。她收回心思,吩咐道:“随时留意北境守军动向,有什么情况及时禀报。”青衣女子领命退出几步,飞身一跃消失在围墙外。
“好好的姑娘学什么飞檐走壁啊”柏殊予用力拔剑出鞘,摇着头腹诽道。半个时辰后,萧迎昊一身墨灰长衫提着一个食盒从前院过来,穿过院门便开口唤着,“阿书,看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
“萧大哥!”柏殊予听见声音随手把剑一扔,双腿迈开几步觉着不妥,又折回来拾起长剑缓步迎了过去。
萧迎昊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瓷盘一一端出来放在桌面上,又从食盒另一侧取出两双筷子放好。这才伸手理了理衣袖顺势往前半步挡在桌前。柏殊予在一旁洗了手拿毛巾擦干走过来,他迅速向一侧挪了一步,只见一个盘子里叠放了几只郭索,旁边两只小碗里盛了郭索肉熬制的米粥。柏殊予看着那些八只脚的小东西,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他们在洛婶家用饭的场景,那些日子是她这五年过得最舒心的时光。
异邦,大漠王城。
柴哈尔带着柏昭熙悄悄地的一间酒楼住下,几人换了富商形制的衣袍,柴哈尔和柏昭熙不宜露面太多,飞鹰和侍女图兰到楼下买东西吃食,店主让他们稍待片刻,图兰倒了一碗水慢慢地喝着。
隔桌进来四个商人,一个晏国人三个大漠本地人。胖胖的矮个子开口道:“听说昨天又有人的货被劫了,人还被打伤了”,他对面的晏国人皱着眉,“生意不好做喽”,中间最年轻的端着酒碗喝了一口,接话道“岂止是生意不好做,这几天年轻人都不敢出门,王宫贴了告示要捉拿什么人,我刚刚凑上去瞧了一眼,前两天还是图奇现在又是柴哈尔王子,王位轮流做,这儿子还轮流抓,这哥俩真有意思!”
“咳咳咳咳”图兰一下子被水呛到,眼泪都出来了,一双眼睛又惊又恐,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飞鹰阴沉着脸作势给她顺气。
“谁说不是呢,咋们可以一起做生意卖皮子还是柴哈尔王子主张的,现在他都出事了,以后难喽!”
就在这时,酒楼小二将食物和东西送到桌上,飞鹰让图兰带东西先行上楼,自己一个人出去大街上探探虚实,果然街角都张贴了柴哈尔的通缉令,还画了像,他赶紧回酒楼向柴哈尔禀报。柴哈尔握紧拳头咬牙骂了一句,不知父王怎么样了,他简单乔装了一番看着柏昭熙慢慢地说道:“眼下王宫内形势不明,不可贸然前去,我们要怎么才能助父王脱困呢?”
“不如让属下前往!”飞鹰转身朝门口走去,图兰立刻上前堵住门,“你现在不能出去,若被发现,吉伦没了顾虑,王上便真的再无生路了。”
柴哈尔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来!晚上再去”。
为防不测,入夜后,柴哈尔带飞鹰悄悄入宫,柏昭熙和图兰去找图朵儿和利塔,图朵儿是草原分部沙利王的干女儿,沙利的手中有五万精兵,加上利塔便多了几成的把握。
柴哈尔和飞鹰换上王宫侍卫的衣服悄悄地潜入,如今光是宫门的守卫就增加了三倍不止,尽数是新面孔,他们趁守卫轮值的间隙迅速从宫门暗道进入,直奔图特伦的寝宫后院,从暗道出来刚好迎面遇上一支巡逻的守卫,柴哈尔只得借着红柳林的阴影隐藏在一片沙棘丛中,这时房内传来了吉伦的声音:
“我亲爱的哥哥,你从小便惯会作出一副慈悲的样子哄母亲开心,父汗爱重母亲,你便顺利继承了汗位,我虽不服却也从未反对过你,可是你呢?你杀害了图奇的母妃在先,现在又四处通缉捉拿他,他是我吉伦的独子!”
“丽娜选择嫁给我却设计毒害了柴哈尔的母亲和妹妹,她暗地里与一个侍卫私通,难道她不该死吗?还有图奇,买通匪众行刺朝阳公主破坏两国合盟,我作为国王,难道不能传他问话?”
“住嘴!我不许你污蔑丽娜和图奇!他们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吉伦激动的上前抓住兄长的衣袍前襟大吼道,继而他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说着:“你曾经在父王面前说过两个孩子可以公平竞争王位,这些年图奇出足了风头,你不过是怕他胜了柴哈尔,图特伦,你这个出尔反尔的阴险小人,你不配拥有王位!”
图特伦见他开始钻牛角尖,急忙辩解道:“吉伦,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而且柴哈尔已经获得晏国的支持,没什么可担心的。”
“是吗?若是柴哈尔在回宫的途中不幸被流匪所杀,那晏国公主便要依照大漠习俗嫁给图奇。”吉伦突然阴恻恻的来了这么一句话。图特伦没想到他会真的想杀柴哈尔,一时气急,轮起手臂便要便要朝吉伦打去,“吉伦,他是你的亲侄子!你竟然要杀他,你对得起你长嫂吗?”
“别想用长嫂压我,你不配提她!”吉伦一把抓住图特伦的手臂猛的一推,图特伦狠狠地摔在地板上,红着眼气得浑身颤抖。
吉伦冷哼一声,“曾经的大漠雄鹰也不过如此,柴哈尔不死也可以,只要哥哥答应将王位让给我,我便立刻下令将他驱逐到草原上去,不再捉拿他。”
柴哈尔看着吉伦得意的样子,当即便要跳出来,谁知图特伦突然大喊一声:“放他走,让他去草原!”吉伦一愣,这几日他软磨硬泡,什么招都试了图特伦丝毫不肯松口,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
吉伦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朝侧门走去,眼看就要发现柴哈尔,图特伦连忙道:“我答应你,三日后我会昭告各部落将王位传给你,你不能动柴哈尔,让朝阳跟他走。”
“哼,哥哥,你还真以为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公主能帮柴哈尔对付我?”
图特伦冷笑道:“你不敢?”
“好!我倒要看看他能有什么本事!典礼过后我便放他们离开。”吉伦拍了拍图特伦的肩膀,转身走了。柴哈尔刚想现身,见图特伦一挥手“走!不就是去草原吗?怕什么!”
柴哈尔会意,含泪咬牙带着飞鹰原路返回,他们的身影刚消失,吉伦从树下走了出来,他定定地看着尚在摇晃的沙棘丛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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