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夜晚

情人节的夜晚

早晨，起了大雾。你骑着单车冲进雾里，呼吸混合着清晨的细密水珠。路看得不太清楚，只觉得要沿着路一直往前骑着。远的地方和近处无两样，朦胧得不知所措。

就像是回忆。

这两天的娱乐新闻一直在重复着谢娜和张杰这对恩爱夫妇喜得双女的消息。好像又开始相信爱情了呢。我这样想着，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针已经完成了一天的使命，不停歇地随即转向下一个起点。翻过一页新的日历。2月13日。又快到了情人节了呢。

G先生，我有些累了。我有些想你。

小四说：“回忆是你觉得一切都那么久远，可是一闭上眼睛，一切又重新回来。”有时候，尘封了多年之久的故事，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媒介，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堵塞的回忆沙漏重新修好。

2013年2月14日。我喜欢你的第三年。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刚刚洗完最后一个盘子。闪动的手机提示灯和急切的震动让我匆匆擦了擦手上残余的泡沫，接到了来自你的邀请。

那天阴沉沉的。刚下过厚厚的雪，天空依然飘着零星雪花。满街的灯笼并没有因为春节已过而显得落魄，情人节的火苗重新点燃春节的余温。

今天是情人节呢。我这样想着，偷偷望着旁边的你。只有我们两个，只有我们。就好像在你看来，那天跟一个女生出去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一路上不断的玫瑰花推销，成双成对的身影让你不知所措。而我欢喜又激动地跟在你旁边，心里充斥着好一阵骄傲。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的暖色将整条公路上空变得不再像寒冬。我们踩着脚下未融净的积雪，轻微的咯吱声代替了凝固的空气。我偷偷看着你，你静静地望着远处。

“那里有一家店呢。”你顿了顿说。我抬头向着你望的方向看去。不同于路灯的微弱暖色，小小的店就在不远处。也不知为何要将这店开在这种荒芜的城外公路上。不管怎样，总算是为些许尴尬的空气增添了一些活跃的氛围。

走近后才发现，这是一家花店。不同于别的花店，这家将店的最外面放置着两张沙发，并没有那些各式各样的花装点着一进门的空间，可淡淡的香味依旧弥漫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妈妈正轻轻摇着小摇篮，哄她的孩子入睡。见我们来了，便起身向我们走来。

“两位需要点什么？”大概是怕吵醒酣睡的婴儿，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轻。

“随便看看。”回答过之后，我们便开始在店里转悠着。最初，我想去看看哪里有花。然而墙上的画吸引了我。那是一幅幅奇怪的画，让人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潦草而毫无章法，却被用精致的画框装了起来。小小的屋子，画不多，却好像到处都是这些搞不懂的画。

“这些画都是什么？”我不解，便转身问了问那位店主。“说起这些画，还有个故事呢，”她看了看我，微笑着， “这些画都是我爷爷奶奶画的。”

“要说起我爷爷奶奶，他们都是些脾气不大好的人。尽管到了六十多岁时，也依然是小吵不断。听父亲讲，爷爷年轻的时候喜欢画画，并且爱自己鼓捣些奇奇怪怪的作品。他们当时都看不懂，包括我奶奶。尽管岁数大了，却还是像个小孩子般，每逢吃饭准叫不到爷爷。他就那样热爱着自己的作品，热爱着自己作的奇怪的画。”

“直到爷爷走的那天，他依然拿着笔。伏在奶奶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后，便安详地离开了世界。谁都不知道他跟奶奶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看着倔强了一辈子的奶奶瞬间红了眼眶，默默地掉眼泪。”

“从那以后，奶奶开始一个人活着。爸妈姑姑他们去的时候，奶奶开心地招待着每个来陪她的人。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对爷爷的离开释怀了。可在一个炎热的夏夜，留下来陪她的姑姑睡不着起身到院子里时，才看到奶奶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爷爷留下的那支笔。”

“那你奶奶还没有忘记你爷爷呢。”我说。

“是啊。本以为那样倔强的两个人，也不会如此柔软。”她停了停继续说道，“后来的奶奶，就开始像爷爷一样，每日颤巍巍地找出老花镜，照着爷爷生前画的那些奇怪的符号，自己也画着。要知道，不同于爷爷，她没有文化，一辈子没拿过几次笔。可如同她倔强的性子，她日复一日重复着那些符号。从没有停过。”

“奶奶走的那天，所有人都在难过。只有她一个人看起来很安详。没有人知道爷爷走的时候究竟对她说了什么。也许这就是爱情吧。尽管倔强了一辈子，却也是陪伴了一辈子。”

讲到这里，店主停了下来，看着屋子里墙上那些画。“这些符号是蒙语的‘我爱你’。”

“请给我来一束沼泽蓟。”G先生向店主这样说道。

“嘿，你觉得那位爷爷向奶奶说了什么?”走在路上，我这样问你。当时的冬雪吹红了你的耳廓，你漆黑的瞳孔在逐渐下大的雪中闪闪发亮。

“沼泽蓟的花语是陪伴。”你没有回答我，只是这样说着，将那束花送给了我。

情人节的夜晚。

平凡而朴素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