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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写作文的时候,我投注于面部表情的注意力,不亚于作文本身。
在不受外界左右的情况下,我只是我而为文时,每写一个字,脑袋里不自觉地活着一幅画儿:青天眼下,秀阳怀间,绿树身侧,碧水脚边,一架古筝端然而立,近旁咿呀织机一台,我着一身油菜花黄美好的裙纱,或是一件黛青抑或简碧缠绵于柔黄间的旗袍,天然卷的头发随意的盘在脑后,素手自在地撩拨着琴弦,亦或穿梭在织机上的衣衫间。我并未施取丝毫胭脂,只是云朵般舒展的双眉间,略有一丝烟火色,花骨朵样饱满的红唇上,轻点了一抹水云间。一阵来自碧水的带着小米粥味道的薰风,扇动着我耳鬓小小的卷发,和琴角被小草汁液浸染的裙边――静天满月般我的脸,从琴与机上抬起的一瞬间,这些文字便出现在了你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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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得了不少差评,关注人数跌破290。亲戚朋友好言相劝,施展耐心纷纷谏言,我捋摸了一下,对我的不满,约莫来自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语言矫情,句句华丽,肤浅空洞。
第二,没有逻辑,东一句西一句不知多云,看不懂在说什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初看有点意思,多看两篇生厌。
第三,不关心人间烟火,写的东西没有生活,需要写些饮食男女关心的问题。
第四,认为我用词低俗放荡,甚至有人用尽丑陋的言语羞辱于我,并且笑称“你不是喜欢这样吗”。
以上意见我认,确为我的满满缺点。
我还能说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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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得自信称唤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是“文章”,在我眼里,就是作文,我如小学生般,试着写点什么,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写点什么。我对文字符号的喜爱,远远胜过内容本身。
不是没有关注民计聊生,更非不晓得大众所爱。我参加了好报写作训练营,便也因此清楚地知,或许我花十年时间,努力到喷吐出一口鲜血,亦不大可能登上简书首页——火遍网络的鸡汤爆文风,在我身上水土不服。它们携着道理亮着态度裹着雄辩包藏智慧,且不说写,单就读时,我分明地感觉到了,有个东西正在我圆月般的脸上一点一点地雕刻着曲线。
我爱美,打从心底里爱美,就像我爱钱,打从心底里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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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多么爱美呢?
我不想自己变成一个面目狰狞的女子。
讲起道理头头是道的文章,会减一分脸之灵动。满满都是思辨的文章,让饱满的脸蛋消瘦。并非没有尝试写过那类作文,然而写完以后,心里空落落,缺失成就感,无法感受那丰盈,自然寻不到快乐。
最近一段时间,我不敢照镜子,面部线条太明显。若是自己不再喜欢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又怎会不枯燥?如此那般,又如何指望能一直写下去。
我爱能让我觉得我很美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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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没逻辑,倘若你真的想和我在逻辑上一较高下,怕是你会败给我呢,为了你的尊严,我且好心相劝,万勿怀疑于我。
美,在我心里有标准,与这个标准不符者,即便何等擅长,亦会被我雪藏。女子到了一定的年纪,更要对雕刻自己多加些警戒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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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内容的贫乏,我很宅,坐得住,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坐一天,可以不挪位子不眨眼睛地一直工作到必须下楼为止。假日里只要可以不出门,我能把房底坐穿。奇怪的是,我对健身和运动有着超乎寻常的痴爱,对旅行和外面的世界又是如此那般的渴望。我管这种“矛盾”叫做“闷骚”,在你心里,闷骚是什么意思呢?
这样一个静出了青苔的人,能写出怎样热闹的文?我写不出来的东西,又何苦强寻硬行。
很期待出现一个可以带我走出自己世界的人,一个和我不一样的人,滋润我单一太久的心田。而眼下要做的,在写就好,不管我写的是什么。
曾经迫于现实需要,我已然背叛过文字一回,它大度地原谅了我。在我背叛它离开它的五六年光阴里,它帮我照管着那眼秘密的泉。多年不写作文,再次提笔一瞬,发现仍有东西缓缓流出,那一刻,我的心我的眼一并湿润,当时我就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不能再背叛它,要一直写下去。没东西可写时,随便写便是,生活处在因缘际遇中,总有一天会有东西写。
我的作文,只为孩子、家庭、大自然、爱、荷尔蒙而准备,其他东西,悉皆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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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矫情,并非我刻意为之。思来想去,我以为我的矫情背后有生物学在支撑,许是继承了亲亲的奶奶的遗传基因。
我八岁那年,奶奶便去世了。搜寻年幼残存记忆中关于奶奶的画面,印象最深的,居然是她的梳妆盒,以及她坐在桌前梳头的场景。
奶奶不曾念过书,遑论句读与识文。现在想来,若是奶奶些微读过一丢丢书的话,她的矫情,该比我发指得令人颤抖。
奶奶梳头的工具们,各色夹子、配饰、皮筋之类,皆是稀罕物件,买都买不到的,至今我未曾在任何地方再次见过,许是她的母亲传下来的。遗憾的是,奶奶去世时,她所有的个人用品,皆作为陪葬化了灰烬。
奶奶的梳妆盒子,外人压根碰不得。她每天花在镜前梳头的时间,少说也得一顿饭功夫。我曾经靠着门框偷偷地看过奶奶梳头,那一道道工序,想来后宫里的娘娘们,便是那般仔细周全的。她的乌云般的头发讲究得盘在脑后,我从未见过奶奶的头发有过第二副模样。刚刚记事的我,甚至一度觉得奶奶睡觉时或许也要保持发型。
奶奶身量尤其苗条匀称,素净的衣裳总是贴身,且永远像是新的一样,她话很少,朴素端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记得那时候,爷爷家门前的大院里,好大好深一个装饰的简雅干净的土坑,里面养了很多兔子。屋后的菜园子里,除了种满各类蔬菜,印象最深的,便是满院子五颜六色的花儿们。命运待奶奶娇宠,她嫁给爷爷,许是一辈子就做了三件事情:生孩子,养花养兔子,还有梳头。
奶奶那样的女人,若是读过些书,不敢想象。
而我,这份矫情的基因没有体现在那随了母亲的散乱的天然卷的头发上,不偏不倚遗传到了“生孩子,养花养兔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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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篇没有逻辑的作文,我在写,便够了。
最近一段时间,暂时慢些更新吧。我被外界和现实影响了,心境不美,写出来的作文,私密给自己便是。
我不想我宝贝的将来的孩子,看到他的尊敬的将来的母亲不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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