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触美国知名小说家伊丽莎白•吉尔伯特（Elizabeth Gilbert）的《美食，祈祷，恋爱》，是在13年从北京飞往芝加哥的飞机上。后来我才知道，这部电影是根据她2006年出版的回忆录改编而成，作为奥斯卡献礼片引发世界了观影热潮，至今依然作为“女性阅读圣经”出现在各大书单上。
9年以后，我再次读到了她的新作《女孩之城》。这本书自出版后不仅在“美国豆瓣”Goodreads上获得2019最佳历史小说奖提名，还荣获2020美国有声读物奖年度获奖小说，位居俄国“听书”排行榜榜首，受欢迎度超过《人类简史》。整本书就是一封常常的书信，也可以说是一部个人回忆录，记录了一个女性从19岁到81岁的一生。故事背景发生是1940年代的纽约百老汇，一家华丽却破旧的剧院。主角是个叫薇薇安·莫里斯的姑娘，从薇薇安的自我介绍里，你兴许就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我的人生只擅长两件事，缝纫和性爱。
吉尔伯特在一次采访中谈到《女孩之城》创作的初衷及契机，“我一直渴望写一部小说，描写那些生活没有被性欲摧毁的滥交女孩，西方文学经典中很难找到这样的一本书。通常女性会遭受到惩罚，总是有女孩和女人因为敢于体验性欲而被毁灭的故事……但没有我们的欲望，就没有完全的自我。”
我是利用哄宝宝睡觉的时间在微信读书上看完的这本书。
黑暗的房间里，流淌回荡着给宝宝放的催眠音乐：一支名叫《褪色的香气》的钢琴曲。在那个章节里，薇薇安已经告诉了安吉拉，她是如何跟她父亲重逢，他们这两个迥然不同却又在生命最狭窄幽暗之处重逢并相知相伴的人，是在深夜和清晨如何走过了纽约大大小小的街区。我的眼泪不可抑制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伴随着音乐的起伏，如同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溪。钢琴曲里时而响起的低沉的女声哼鸣，就像扔进小溪里的石子，激起更多的浪花翻涌。
那些美丽的文字如同闪着光的萤火虫从我眼前划过：
“没人能成为他那样美丽又阴暗的灵魂，似乎永远横跨在生与死的世界之间。
弗兰克之后，再无弗兰克。”
”这样的爱是一口很深的井，有着陡峭的井壁。
一旦你坠入进去，你就完了——你会永远爱那个人的。“
”我怎么才能解释得清，“阴暗面”并不意味着“罪”或“恶”——而只是意味着我的想象中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方，现实世界的光芒永远无法触碰到它。除了性之外，什么都无法触达那个地方。几乎可以说，我身体里的那个地方是先于人类出现的。它自然是先于文明出现的。那是一个语言无法触达的地方。友谊无法触达那里。我在创作上付出的努力无法触达那里。敬畏和喜悦无法触达那里。隐藏在我身体里的那个地方只有通过交欢才能触达。“
”世界不是直来直往的。长大的时候，你以为事情会按照某种方式进行。你以为有规矩可循。你以为事情一定是什么样子的。你想要直来直往地生活。但世界才不在乎你的规矩，或你的信仰呢。世界不是直来直往的，薇薇安。永远都不会是。我们的规矩一文不值。有时候，世界不过就是发生在你身上了而已，我就是这么想的。人只能尽全力，往前走。”
“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后，安吉拉，时间就像三月的雨一样落在你的头上：你永远会惊讶它竟能累积这么多，而且速度还这么快。”
“对我来说，自由感比安全感更加重要。”
“那是初夏时节非常美妙的一天。那时，我已经在纽约生活了三年多，但依然没有对我的城市在这般完美的晴朗午后散发出的美免疫——那天的天气既柔和又温暖，你不禁会觉得整个城市都爱你，除了你的快乐之外它别无所求。”
“这座城市栖息在花岗岩砌成的巢穴中，昂首挺胸，坚定不移，两条黑黑的河流将它包裹其中。成堆的摩天大楼就像萤火虫围成的光柱一样，在丝绒般的夏日气息中闪闪发光。”
“我成了广袤都市空间的探索者。我在城市中大范围地徘徊，而且是在非常奇怪的时间点。我尤其喜欢在夜里四处溜达，透过窗户一瞥陌生人的生活。大家吃晚饭的时间这么不一样，工作的时间也这么不一样。每个人的年龄都不一样，种族也不一样。有的人在休息，有的人在干活，有的只身一人，而有的则在和一群闹哄哄的人庆祝着什么。在这些场景中穿梭从来不会让我觉得乏味。我喜欢成为茫茫人海中一颗人类小水滴的感觉。”
“年轻一些的时候，我想待在纽约所有喧嚣的正中心，但我慢慢意识到，正中心是不存在的中心无处不在——有人生活的地方就是中心。这是一座有着无数个中心的城市。
不知怎的，明白这一点后，这座城市反而更有魔力了。”
“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后，我们都会拖着由秘密、耻辱、悲伤和未愈合的旧伤口组成的身躯在这个世界上游走。我们的心因为所有这些伤痕而疼痛不已、扭曲变形——但不知怎的，我们还是能继续前行。
年轻的时候，安吉拉，我们可能会以为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痕，最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被这种错觉坑害。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知道了下面这个悲哀的事实：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复原的，有些错误是永远无法改正的——时间的流逝不行，我们再怎么诚恳地祈愿也不行。”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打动了我？或许是薇薇安和她终身的事业伙伴、挚友共同经验婚纱店、共同抚养挚友儿子的经历，让我看到了女性之间的亲密支持和长久的陪伴，或许是她和弗兰克之间君子之交淡如水般的爱情，或许是书中所有的女性所展现出来的蓬勃的生命力、坚定的意志力和高度的忠诚，或许是对自我深刻的剖析，或许是文字里所描述的对于一座城市的热爱，唤醒了我记忆中的那座城。
永远不会被生活击败的态度，以及找到自己的热情，独立自主恣意地活着，或许就是这本书教给我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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