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爱（2）

为了爱（2）

/03/

临近春节，P城的大街小巷到处张灯结彩，一派阖家团圆、喜气洋洋的景象，李凡的形单影只在这片喜气的红色里衬托的尤为突出。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寂寞就像是一块吸饱水分的海绵，无限的地膨胀，甚至撑破人的理性，让人容易做出一些疯狂的决定。

夜深了，白日里的喧哗都消失，四周一片寂静，整个城市睡着了，唯有他失眠，李凡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有了黑色的保护，疯狂的想法像被插上翅膀肆意飞翔。他决定向她表白真心。

李凡想表白需要一个适当的机会，首先得让她注意到自己。他准备制造一个偶遇的机会来表现自己。咖啡房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太嘈杂，至于西餐厅，是个不错的约会地方，但是他从来没有去过这种高档地方，何况不会使用刀叉，难免出洋相。他思前想后，觉得电梯是个不错的偶遇地点。她下班的晚，那时空荡荡的公司只有他俩人，电梯空间小又密闭，说不定聊得开心还能顺便吃个饭约个会。他美美地想着。

第二天，他把黑皮鞋擦得锃亮，还特意穿上新买的白衬衣去公司。他一整天都在不停地看手表，他心情很好，就是有些惴惴不安，他等待着决定他命运的那一刻的到来。

终于，下班了，同事们都走了，他躲在办公桌里，臆想着一会见面的场景。他的心猛烈跳动着，几乎要跳出他的胸脯来，时间越往前走他越他焦急。

两个钟后，财务室的灯终于灭了，高跟鞋的鞋跟有节奏地击打着地面，发出咯嘣咯嘣的清脆声音，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李凡的心跳越来越剧烈，全身越来越热，手脚也有些不停使唤，内心又激动又惶恐。他故作镇定地装作跟往常一样关灯关门，一步一步往外走，但步子迈得有点别别扭扭。

终于，他走到电梯口。这次，他没有像平日里总弯着腰低着头，他鼓起勇气挺直腰杆抬起头，他要好好展示他挺拔的身板。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身边多一个人，依旧满脸严肃，目不斜视地盯着不锈钢墙面。墙面光亮的像一面镜子，将李凡映射到她的面前，但她依然没有一点反应。

电梯的门打开，她高抬着头，踩着优雅的步子走到电梯的最里边。她和李凡一前一后站着，她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就像具僵尸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的眼睛还有点红，像是刚伤心过。李凡觉察出她的异样，盯着她的脸想要读出点什么，但很快，她从包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依旧形同陌路。

电梯里静的可怕，李凡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声。他将放在裤袋旁的手背到身后，不一会又把手叠到胸前，最后又放回到裤袋旁，手似乎是多余的附属物，不知道该放哪里。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感，因为紧张，额头开始冒出细细整整的汗。

她不忽视使李凡懊丧不已，她没有给他一线希望。他的爱恋经过剧烈的心理斗争，他自渐形秽，感觉得躲一阵子。

他生活里的那丝波纹又平复了，生活又成了一滩死水，他白天上班，下班回家，吃饭，睡觉，一日复一日。

年底，发生的唯一一件新鲜事，虽然跟他没有任何干系，却让他怒火中烧。某天上午，一个脖子上挂着一长串翡翠项链，右手带了四个粗大的金戒指的贵妇人，在一群黑衣人保安的簇拥下，杀气腾腾地冲进公司，边走边叫嚣着："王武平，你给老娘出来，把臭婊子叫出来，你翅膀硬了就想飞了。"经理脸上露着难看的假笑，耸头耸脑地从办公室迎了出来。大家从未看过严厉的总经理这边怂样，像一头被人打的夹着尾巴的狗。

全公司开始各种猜测各种小道消息，有人说那个贵妇人是经理老婆，来公司打小三，小三是财务科的王丽，又有人说是销售部的宋部长，还有说是市场部的某经理，到底有没有这个人谁都不知道。李凡并不关心经理的花边新闻，但听到王丽的名字掺杂在里面，一团莫名其妙的怒火就升起来。他紧紧地拽着拳头，简直要发疯了。这怎么可能，肯定是有人弄错了，他这么认为。他有一种冲进经理办公室问个清楚的冲动，他气的快要失去理智，他紧抓住大腿，把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来让自己冷静。

风波过后，公司里又恢复了平静，王丽依旧踩着高跟鞋，依旧优雅精致，似乎从侧面告诉大家小三的事情跟她没有半点关系。这让他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她是被冤枉的。她是多么的美丽，是多么的洁白，在他心里就像她白莲花一样的芳香纯洁。

对于她来说，李凡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陌生同事，但对于李凡来说，他却因为她得病了－－偷窥妄想症。李凡不敢接近她，只能在某个转角处、某扇玻璃后，默默地注视她。她就像李凡手里的风筝，任由她在天空遨游，但她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地上人的心。

/04/

阳春三月，一个慵懒的下午，李凡再次接到王丽的电话，他同样的紧张、同样的结巴。

这是他第二次去她办公室，去修理电脑。她穿着的大红色的连衣裙，依旧大大的V领，她雪白的肌肤在红色的衬托下越发的洁白如玉。她热情洋溢地迎了过来，话语温柔亲切，像多年未见的老友。这份热情倒让李凡有点错然，他更加地拘谨起来。

她沏了最上等的蓝山咖啡，这种咖啡香醇柔顺、苦中略带甘甜，有种独特的滋味。李凡向来认为咖啡是上层社会装优雅表身份用的，只有的他们的喜欢喝，像他这样的人不需要，也喝不习惯这股怪味道。但此时，为了不暴露自己粗俗的品味，他也学着她的样子，用拇指和食指端起来，放到嘴角抿一下，再在放回蝶盘上。

她拿起咖啡捧优雅地搅动着，表情突然凝重起来，低声地问："你爱我吗？"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李凡异常紧张，他怔怔地站在那里。

李凡没有回答，让王丽有些焦急，她托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那个白皙如玉的胸口上，那个让人垂涎欲滴的胸口上。此刻，他的手就放在他做梦都想放的地方，但是他却紧紧地握着拳头不敢张开手。她转动着大眼睛，急切的望着他，像是一个等待爱情到来的少女。李凡却像是中毒了，喉咙开始发干，身子开始发烫，行动开始不听使唤。

"哦，是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声音。

"我愿意和你结婚，你是不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她激动地说，更紧地把他的手贴在胸前。他的手和她的胸贴的紧紧的，他明显感觉到她胸前的那团如海绵如云朵般的柔软。他心跳激烈加速，多巴胺大量分泌，此时爱情占据他的整个头脑。

"我愿意。"他低声说。他的人和他的心智已经完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请你为我编个代码侵入系统，让系统瘫痪，然后删除磁盘数据。"她恳切地望着他。

破坏计算机系统，这是犯罪。这个念头一下跳出来，让他打了一个冷颤。他害怕了，犹豫了，胆怯了。他站在原地不动，他清楚要是往前跨一小步，前面就是万丈深渊的悬崖。

"发生什么事情？"他问。

"有人要查我。经牛国际要收购我们公司，我原是经牛市场部的主管。有人怀疑我和经牛国际勾结，做假账出卖公司，让对方收购成功。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晶莹的东西在王丽的眼角打转，王丽越说声音越哽咽。

"你到底有没有为经牛国际做过假账？"李凡追问道。"我没有，我冤枉啊，但是……"王丽支支吾吾，脸上很难看。

"那你怕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李凡感觉到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急切地问。

"都怨我，我爱慕虚荣，我财迷心窍，我见利忘义，我我……。我为了买包，做过几次假账。我是要蹲大狱了。一想到下半辈子要在暗无天日、满是苍蝇蚊子的牢房里度过，我不想活了。"王丽说完，用手掩面细细地啜泣起来，她的肩膀也跟着颤抖起来，很是伤心。

王丽哭了一会，自己又停住了，用梨花带泪的看着他，央求他。她的眼睛真大，圆圆的，两颗玻璃珠亮晶晶的。让李凡想起小时候的那条小白狗，也有一双这样大大的、圆圆的眼睛。它曾用这样的眼神哀求他救救自己，但是因为家里穷给不出被咬人要求的索赔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人给活活打死。那条小狗是他最喜爱的一条狗，也是这辈子唯一养过的一条狗。

"你救救我，只要你救了我，我什么都依你。"她盯着他，用那双大眼睛苦苦地哀求着。他怎么忍心拒绝这双眼睛，他的内心受着双重的折磨。

她等得厌烦了，走过来，突然用她那沾满湿漉漉的泪水的嘴唇亲在他的面颊上，他的面颊变的潮乎乎的、热辣辣的。他的吻唤醒了他的爱情，爱情往往让胆怯的人变得疯狂。为了她的吻，他可以出卖自己，哪怕是灵魂。他整个人松懈了下来，无力地用手示意她。

王丽立即转哭为笑，满脸幸福地拉着他的手，朝电脑走去，就像个热恋中的小女子拉着爱人要去给他一个惊喜。

他坐在电脑前，她从身后环抱着他，柔声地说："开始吧。"她的怀抱给了他一种魔力，让他忘记了犯罪。陌生而可怕的爱情滋味吸引着他，他完全被它操控了。他着了魔似的连反抗的意识都丧失，为了她，他可以赴汤蹈火；为了她，他可以粉身碎骨；为了他，他可以下地狱入牢房。

他按她的要求一步一步地操作，最后，电脑屏幕由蓝变黑，一切数据都化为乌有。他像经历了一场浩劫，瘫坐在那里站不起来。王丽开心的笑了，轻快地走到他的身边，在他面颊上又给了他一个吻，像蜻蜓点水般轻柔。疯狂的事情让他彻底疯狂了，他扭头捧住她的脸，给了她一个激烈的吻，他沉浸在香甜美妙的吻里不想自拔，她却使劲挣开了他，娇嗔地说："这是公司。"他像是一个干了坏事的够温顺地低下了头。

王丽看到他的失落，安慰道："来日方长，等风波过后，我们去一个海滨城市，在那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俩。"未来。我们。海滨。李凡听到这几个字眼，眼前立即浮现一大片沙滩，王丽穿着比基尼躺在沙滩椅上，他就躺在她的身旁，他们吹着海风，喝着冷饮，享受着日光浴，远处有蓝天有白云有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有时不时地略过几只海鸥。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幸福。想到这里，他笑着伸出手，现在就想抓住它。

"现在没人，我们下楼。这个事情你要守口如瓶。"王丽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确认。"我死了都不会说。"李凡发誓。

王丽拿起手包，两人走出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