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因厕所革命有项目,学校的普通厕所进行改造。安装蹲坑水箱,每格的围栏加高并且安了门。
这样一捣腾,农村孩子也可享用服务区一样的厕所。
这种的水冲厕所必须保证水源充足,等开起学来上千人使用,你来我往,如果没有水会非常恐怖。
为了解决水源的问题,学校决定打一口井。
02
前三天只看见人家挖的坑,没看见具体操作。第四天带儿子去看时,水井快有四米深了。
挖井的还是夫妻搭档。妻子穿着水鞋系着围裙,一双戴着手套的手扶着搅架,大凉帽下藏着一张大众脸。
她的工作就是将下面的桶搅上来,然后把桶里的泥沙倒掉,又将桶搅回去。
等下一桶装满,这个等的过程她要瞄准五岁的大女儿,还有四岁的二姑娘。
冷不丁冒出一句:“过来这边玩,不要跑远了。”
她的话音未落,下面传来“吭哧吭哧”挖土的声音。
我顺着井沿往下看,先是一蓬不明走向的头发映入眼睑。背上的T恤浸着不同颜色的污印。我看不见他的脸,也瞧不见他的腿。
在直径一米的井里,里面要放一只桶,一个抽水机,水深了要抽出一些才能操作。
在昏暗潮湿狭窄的井底,靠一个短把子洋铲和短把子锄头展开工作。忽而挖忽而铲,泥沙一桶接一桶吊上来,混着泥浆的水一次又一次抽出来。
随着汗水和泥水的增加,水井一寸寸往下移。
“一天能挖多深?”
“一米,挖完就浇起,第二天撤掉模板接着挖。”上面的妇女不厌其烦地说。
我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该回家做饭了。
井旁的泥沙越堆越高,只有四块一米高的弧形模板静立墙角,一动不动。
03
吃晚饭时,老公接了一个电话,突然蹦出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你刚才叫谁?”
“梁蛋子。”
“26班那个梁蛋子?”我进一步确认。
“嗯,他家两口子来挖井”,老公若无其事地说。
“他现在长什么样?变了没有?”
“现在也不聪明,告诉他挖6到8米的井,问他要多少水泥,他告诉我们买一吨。浇一米一包就够了,现在一半都用不掉。还有沙,一车也是用不完的。”
说着老公扒了一口饭。
“至于他长什么样,我也说不清楚,明天你自己瞧去。”说完就低头吃饭,再也不搭理我。
老公负责后勤,对各种工人接触比较多。我对梁蛋子的兴趣让他出乎意料。
04
想起14年前的学生梁蛋子,长年蓬头垢面。没有背过一首完整的古诗,没有做过一次全对的数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有一次上完早课,我骑自行车火速赶到他家。只见他母亲正在弄一个烟熏火燎的柴火。
“梁蛋子呢?怎么不去读书?”
“小蛋子还某回来?”他母亲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他去哪里住你们都不知道?”我目瞪口呆。
“喊不动他,经常裹着人家鬼混。”他母亲也无可奈何。
对他们我无计可施,只能消极地拖到小学毕业。
最后一次毕业测试全镇在中学统考,其它同学都到齐了,只有他不见人影,最后请老公骑摩托把他带来,火急火燎地送进考场。
小学毕业后再也没见过。他是否上了中学?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当爸爸?我完全不知道。
现在的学校也没有一幢房子是14年以前的,只有教学楼前的一排雪松,经历十几年的风雨,已变得粗朴挺拔、高耸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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