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一个普通家庭迎来了一个新生命,自从他哭出声来,这个世界就不停的打磨着那个不起眼的生命,使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哭完后得自己擦干眼泪,站起来,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又哭出声来,摇摇晃晃跑向前去。
十五年前,他每天走着崎岖的小路,背着书包,赶着黎明前的鸟叫,独自上学去了。他不明白,读书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读书能使他成为一个学生,能跟着老师学唱歌,学读古诗词,学画画。“远看山有色,静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早晨,一遍又一遍的背,你看他的时候,他明净的眼眸里,你看不到生活的苦乐,只有那儿歌里欢快与自由的身影。
有一天早上,他迟到了,老师让他站在教室后面,看着那些小朋友的嘲笑,他不时的用书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从这时,他的眼睛一点点的被灰色占据,老师的戒尺打的他很痛,他总是忍着泪水不敢哭,因为哭了老师又要打了。下一次,他不会再迟到了。
十年前,父亲对他说不准打架,他还是犯了。父亲很生气,罚他跪地,小院里,就在那棵夜来香旁边,他第一次嗅到夜来香的香味那么涩,雨的味道那么苦,他好想哭啊,可是他不能哭,因为父亲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第一次感到土地这么厚重,星空这么狭隘,流星滑落的瞬间为什么没有了感动。
母亲心疼啊,她去找父亲,父亲没理,他就去抱跪着的孩子,孩子不敢起身,因为他怕父亲,于是,母亲和父亲吵架了,母亲哭了,父亲总是不理,他看着,心里充满了恨,他恨父亲无情,冷漠,在母亲的臂膀里,他还能感到一丝丝温暖。他的眼里有了瞬间的黑暗,那他是心里恨而愤怒的力量。
那年他16岁了。
在他的世界里,他开始慢慢去懂得人生,爱情,事业。学校里,老师要他做有理想有志向的青年,于是,他埋头苦干,立誓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在家里,父亲不会再打他了,父亲说他长大了,要懂得责任,担当,要成为一个男人。于是他按父亲的话去做了。因为父亲告诉他,社会是弱肉强食的社会,你必须得储备经验和知识技能才能立足于社会。
他的眼里有了些贪婪的片段,那是他看到的剥削,和不公。
那一次,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仅仅是一种感觉,那种感觉让他迷茫,心痛,他又不懂,为何会如此,他眼里有了希望,也有了懦弱的恐惧。后来他们都懂了,她走了,他也走了,就再没有后来了。
那一次,他终于学会了放下,学会了取舍,学会了思念。他更学会了感恩。他真真切切的明白了父亲为啥跪他,母亲为啥和父亲吵了。他笑了笑,眼里飘过一丝冷光。
今年他上大学了,20岁了,已是加冠之年。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父亲不说话了,因为父亲觉得他懂得了生活,懂得了社会。母亲说了很多,问了很多,想了很多,他走了,父亲和母亲都来送他,父亲终于忍不住说话了,“路上小心,有事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却湿了眼睛,红红的,他上车了,母亲还是落泪了,父亲只顾抽烟,没有抬头。他落泪了。那些年心里的恨此刻被那股暖流化的那么彻底!眼里又掠过了一丝牵挂,一丝悔恨,一丝无奈的抱歉。
四年后,他大学毕业了,找了份不算好的工作,过着上班族的生活。下班了,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听了听声音,是父亲,他告诉父亲教师节他要回家,看看那个罚他很多次的老师。
来到老师家里,老师看了很久没认出他来,戴上老花镜看了半天,他向老师说了好一会,老师才听清楚,说到“哎,想不起是谁啦”。老师满头的白发,走起路来,脚步已经不稳了,不时的叹气,他才恍然大悟,老师老了,父母也老了。
剩下的日子,他会牵着父母的手走完那段未尽的路,傍晚,他会陪父母散散步,替他们修修收音机,陪他们吃吃饭,看着他们的笑容,他眼里有过深深的泪光。他的心里高兴,但也很无奈。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就这么匆匆过去了,终于,他也老了。
傍晚的夕阳悠闲的靠在山腰上,他就坐在老屋前的青石板上,看着那山,颤抖的双手拄着拐杖,他眼里,又是些什么,他心里清楚,是遗憾的伤感,岁月蹉跎的无助,他还是笑了,笑出了眼泪,重重的砸在地上,风吹过,潋起些许沙尘,他知道那是他不就后的归宿。
远处跑来一个哭着的小男孩,抱着他的腿,哭喊着“爷爷,我爸爸打我”,他摸了摸他的头,耐心的说“是不是犯错了啊,”孩子就是哭,他又说到“不哭不哭,咱回家吧”。于是,他拎着他的手走了,不一会,就消失在那条青石小路上。
又过了几年,那个我走了。只是不知道青石板上坐着的那个手拿拐杖的老人又是谁,只见他叹了叹气,灰色的眼睛踌躇的望着远山,等待夕阳再一次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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