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瓶威士忌在我家待了二十年,今天,我要用它来做巧克力玛德琳。”女孩对着镜头晃了晃酒瓶子。
打两个鸡蛋,加白砂糖,用蛋抽搅拌至糖完全融化,可可粉,低筋面粉,泡打粉,混和过筛,搅和搅和,倒入融化的黄油,混合至顺滑无颗粒状。
“最后,倒入我爸珍藏了二十年的威士忌。”
面糊装到裱花袋里,冷藏三十分钟,挤入玛德琳模具,八分满,两百度十分钟,出炉,磕出来脱模。刚出炉的玛德琳外部有一层脆壳,内部蓬松柔软。
大麦长在土地里,一年就成熟了。大麦会被收割,被做成食物,被人吃掉,完成它这一生的命运。命运并没有幸或不幸,只有无尽的起伏和转折。
在水箱里浸泡发芽,大麦舒展开细嫩的幼芽,糖化,发酵,蒸馏,在干燥湿润,高温低温的变化中,大麦脱胎换骨,化作清澈的液体,带着辛辣的酒精味和青草气息,清冽,干净,锋利,这是年轻的威士忌,从成熟的大麦酿制而来。
新酒是不能喝的,年轻的威士忌还需要在橡木桶里陈年熟化。刚被装进橡木桶的那些年,年轻的威士忌整晚咕嘟咕嘟的唱着歌,要等上多少年呢?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昏暗,安静的,常年保持在一定温度的酒窖中。它听见许多咕嘟咕嘟的歌唱声,大多来自和它同一批入窖的酒。它们被锁在橡木桶里,它们都忍耐不住这无穷无尽的黑暗,想要冲破橡木桶的桎梏。
它听见有声音在呐喊,酒,就是用来喝的,它听见有声音从上层的酒架传来,那声音在说,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渐渐地,它习惯了酒窖昏暗的光线,大多数时间,它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的沉睡。威士忌陈过一年又一年,每一年,酒都在蒸发,酒的颜色悄悄的改变,它想着,自己还能陈多久,它期待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会有人来喝它。
清澈的酒液,呈现出微微的红色,装在长颈的玻璃瓶里,陈年的威士忌,仍旧是烈酒,甚至比以往更烈,却不复往日的尖锐,似乎是更“柔和”了。
一瓶威士忌从商店的货架,到了一个家庭,被摆在了柜子里。主人家大概是不打算喝它,一摆就是好多年。它已经等过了在橡木桶里陈年的日子,等透了时间,经历了威士忌会有的所有化学反应,而在玻璃瓶里只会消耗它的生命。它更加寂寞的等待着。
直到某一天,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晃动了玻璃瓶,看见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已经蒸发了不少,她决定把它加进制作玛德琳的原料里。
高度的烈酒,经过了高温烘烤,蒸发汽化,只留下了淡淡的酒香,和烘焙的甜蜜。
“爸,你尝尝这好吃吗?”
“好吃,真好吃”
“下回还做吗?”
“做哇,得做哇。”
“我是用那个做的”女孩指了指那瓶威士忌。
生命中,有些等待和忍耐是值得的,有些期许或许不会达到,却会有另一种实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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