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给大姐打电话,大姐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没事,只是想她了。
电话那头的大姐笑了起来,很开心的,她说:
"没事就不用老打电话,浪费钱,我跟你大姐夫,人老了,这里不疼那里疼的都是正常事,你不用担心,你记得照顾好你自己和孩子,我们在家也就放心了。”
咦!大姐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跟当年母亲在世时嘱咐我的话一个样呢!总是舍不得我花钱,听的我鼻子泛酸,眼里涌出了泪花儿。
我说我们小的时候,父母在,我们都有一个完整的热闹的大家庭,后来父亲走的早,大姐们又出嫁,家里的人口由多变少,但不管家里的状况怎样,我们至少还有母亲在,我想家时,还可以打电话给母亲,每到年底也有母亲在等着我回家去。
可如今,母亲也走了,那个曾带给我们无数欢乐的家,随着母亲的离世也不复存在。
我说我现在想念家时,除了给大姐你打电话,再无别的地方可去了,没有了母亲的岁月,大姐你就等同象母亲那样子的存在,让我可依靠,让我去惦念啊!
可能是我说的话把大姐给惹伤心了吧!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大姐才"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但我隐约听到了大姐的鼻腔里拖着抽噎。
我不想大姐难过,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问大姐家两个孙子功课学的如何?
提到孙子,大姐心情才又逐渐转好,说起了两个孙子在成长过程中的各种趣事,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我隔着屏幕,真切感受着大姐输送过来的快乐,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去提旧事惹大姐悲伤了。
2
在我们家,共有姐兄妹六个,我是最小一个,大姐与我之间的年龄,有十五岁之差,而大姐夫比大姐还要大上整整十岁,与我的年龄悬殊就更大了,很多时候跟大姐和大姐夫一起出门去,都被不熟悉的人把大姐和大姐夫说成是我的父母了。
而每遇到这种尴尬场面,大姐夫总是戏谑笑话我。
"今天小姨妹又亏大了。"
其实大姐是姐,那么大姐夫就也跟兄长一样,自古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根本不存在什么亏与不亏。
事实上,从我记事起,大姐就真像母亲般那样的存在。
在靠挣工分吃饭的年代,每早父母起床就出门去干集体活了,我们这帮弟妹的那些吃喝拉撒等一系列的日常,都是大姐在操持、伺候着,她青涩瘦小的怀抱不光是我儿时卖萌撒娇的地方,也是我儿时香甜入梦的幸福摇篮。
有的时候大姐也会跟父母一起出门去干活,没有大姐在身旁的时候,我总感觉就象跟大姐分开了几个世纪那样的漫长,待大姐跟父母一起转回家时,我便迫不及待的紧紧粘到大姐身边去,大姐去哪屋我也跟去哪屋,小脑袋里总担心自己把大姐给跟丢了。
因为习惯了有大姐呵护的美好日子,以至于在大姐跟大姐夫结婚的那天,舍不得跟大姐分开的我偷偷瞒着父母,跟随在迎亲队伍后面,直追到大姐夫家去。
后来帮做送亲去的亲戚该转回程时,让我也跟着一起回家去,我很不乐意的噘着嘴,手脚并用的狠劲拽着门框子,赖着就是不肯走,然后我哭,大姐也哭。……,……。
这件事在后来我长大了,还总被大姐当成笑话调侃我。
所幸大姐夫家离我们家也就隔-座山坳,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很近,所以大姐也能常回家里来看看,而每次盼到大姐回家,都让我欢呼雀跃不止。
更幸运的是,大姐夫是个勤快人,脾气好又有耐心。
大姐嫁过去后,我们家的好多家务事都是大姐夫每天早上赶过来抢着帮干。
常常是天刚蒙蒙亮,家里就有大姐夫在打扫地上,或去井边挑回水来往水缸里倒水的声响。
每每那时,我便也会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和长我一岁的四姐一起爬出被窝下床,奔至大姐夫身边,看他忙碌。
每次见我们起床,大姐夫便乐呵呵的从锅里舀来热水,轮流帮我和四姐洗脸或修剪指甲,然后就是烧饭做菜。…,…。
都说爱屋及乌,说的也就是那时候大姐夫待我们的样子了吧!
那时我们家孩子多,田地也就多,农忙时父母总是忙不过来,有了孩子后的大姐就留在她的家里照看孩子,大姐夫就一人到我们家来帮干农活,有时因太多的农活拖着,大姐夫就留宿下来,于是那些有大姐夫在的晚上,帮我和四姐洗脸洗脚也就成了大姐夫的事。
有时太想念大姐,大姐夫要回家时,我就赖着大姐夫吵闹着同去,被我拽着脱不开身,没辙了,大姐夫只得牵上一蹦二跳的我赶往他家去,每回走到那座隔着我们俩家的那座山坳下,大姐夫都得背着我爬完那坐山坳,很多次我是一趴到大姐夫背上就打起了瞌睡,大姐夫担心我睡着了背的不稳妥,只得一路喘着粗气一路哄我说话,时刻咐嘱我记得抓紧他的肩。
3
也就因为有大姐跟大姐夫给予我如父母般无私的宠爱和呵护,致使我儿时的大部分记忆里,除了父母外,几乎都是大姐和大姐夫温暖的笑容和身影。
后来,直到我上了学,也渐渐懂事,我对大姐的糅粘才减少了些许。
但不管我长多大,大姐和大姐夫待我始终如初。
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小时候家里家外的活都有父母和姐兄们去做,根本轮不到我插手,所以在后来我长大了,也成了家,很多的农活,我也才去边学边干,承受磨难的能力极差。
幸运的是我有一众姐姐们做后盾,尤其是大姐跟大姐夫,每当农忙时,大姐跟大姐夫都会过来帮忙,每次过来时,大姐还把她家坛子里的腌菜,地里种的新鲜菜什么的,都带来帮我补充伙食。
我说锄头把子断坏了,大姐砍小柏树帮我做个新的,我说镰刀口钝了,大姐夫帮我拿上磨刀石,"嚯、嚯、嚯"的帮磨出铮亮刀口子,栽秧时挑不动秧把子,大姐夫帮我挑,收稻谷时不会捆绑稻草,大姐教给我捆绑经验,……,……。
总之,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只要是我做不来的事,都有大姐和大姐夫帮我渡过,就跟父母亲屁护我一样,这让我的日子过得很是安稳。
记得在母亲走的头一年,刚做过一次大手术的我上街去灌了十二斤香肠,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好,累的慌,路过大姐家时就留了一宿,待第二天早上我要回家时,大姐怕我提着吃力,就让大姐夫帮我提着,送我回家。
走在小乡路上,看着帮我提着重物走在前头的大姐夫,我注意到了他花白的头发,注意到了他有些蹒跚的脚步,不由顿感沧桑,悲从中来。
我想我活的真是太没劲,从小到大,都是大姐们和大姐夫们帮扶着我,我除了拖累她(他)们,却从未给她(他)们带来过一丁点的荣光,我想到自己的种种无能,一时间真想坐地放声痛快大哭一场。
走前头的大姐夫忽扭头,瞧见我黯然神伤的样子,便笑着对我说安慰话。
"人争不过命,命苦的人再怎么挣扎都是苦。"
我说我惭愧,这一路走来,跌跌撞撞,都是所有的亲人在背后支撑着我走,可我只有艰辛让你们帮我分担,没有什么好处与你们分享。
大姐夫说:
"小姨妹!你别想的那么多,因为老父亲走的太早,我跟你大姐是家中的老大,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们的责任,是应该的,老父亲在未走之前就一直跟我说他身体不好,最担心的就是你,还有吉祥(我哥)的婚事,老父亲说万一他有什么不测,让我多照看你们,我一直没对你们说起,但我始终记在心里。还好现在你们小孩也都大学毕业,你们一家也总算熬出了头,我也总算没负老人家的托付。"
话说到这,大姐夫也是一阵叹息,他说:
"其实你为了生活巳经竭尽全力了,这不怪人,只怪命。如果你四岁那年没患上眼疾,如果你的眼睛跟正常人一样,我相信你的人生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大姐夫一边说着话,一边揉了揉眼,见我不言语,知道我是在难过,遂又继续安慰道:
"如果生命没有期限,我们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再难的路都会伴你走下去,因为你是我们最疼爱最牵挂最放心不下的小幺妹呀!"
……,……。
我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地顺颊滑落,辛辣滚烫,有辛酸有无奈有感激。
说心里话,大姐和大姐夫于我确实不单是大姐跟大姐夫的身份,更多的时候,大姐待我就象是母亲,大姐夫待我就象是个父亲。
都说姐爱如菊,但我觉得大姐给我的爱更如海;都说兄长之爱无形,但我觉得大姐夫给我的爱也如山那般深沉稳重,觉得大姐跟大姐夫给我的爱也如父母之爱那样的耀眼。
我来人间一趟,父母姐兄欢聚一堂,父母对我怜爱有加,姐兄对我关怀备至,尤其是有大姐如母亲般的爱和有大姐夫如父亲般的爱,让我万幸之极,深感人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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